第38章 冷战
被夏青岚约见是许晏意想不到的事。
距离他们去英国还有些时日，夏青岚早已跟他说了大概流程。许晏最近正琢磨这件事，和付司行闹得不愉快之后再去英国肯定会和他有交集，他只想等他们彼此冷静下来后再去解决眼下的种种，只是没料到想象中的交集会这么快来临。
他在桦木楼下的咖啡店等夏青岚，替她点了一杯咖啡。即将七月的天是炎热的，他透过玻璃看着窗外的烈日，发现一个女子正撑着伞朝这里端庄走来。
不得不承认，夏青岚美得不可方物，不仅仅在她平日里的复古打扮，更是那深入骨髓的优雅气质。也许夏家人都有某种类似的基因，当夏青岚从伞下露出脸的那一瞬间，许晏甚至恍惚觉得付司行和她十分相像。
想起付司行，他的心中又有了郁结，连神情都黯淡了下来。
夏青岚进店打量一圈，找到了窗边的许晏。她收了伞，一步步靠近许晏，轻拍他肩膀一下，许晏回头，看见她熟稔地坐在了自己对面。
“约你出来是想说一下我们的合作项目。”她笑眯眯地撑着下巴，出乎意料地直切主题：“许大摄影师目前对我们纪念视频有什么想法吗？”
许晏迟疑了一下：“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照片，回忆，都会是很好的素材。”
“说得这么含糊，也就是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完整的策划是吗？”她搅动着眼前热气腾腾的咖啡，透过白色翻滚的雾气直视许晏。
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
许晏在桦木几个月，也遇见过许多难缠的顾客，对这类问话早就有了标准答案：“您如果有过早的打算，我在这几天可以给您……”
“许摄影师，对不起，我等不起您了。”她抿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我近期就要回英国处理家里的事，如果可以，能把我们之间签约的合同作废吗？”
许晏愣了愣，这发展有些出人意料，一时间让他有点反应不过来：“为什么？当初是您……”
夏青岚笑了笑，伸出手，轻柔地覆盖在了许晏的手上。
许晏一僵，抬眸看向她。
“你知道英国的夏衍集团吗？”她忽然转移了话题，向前倾身，暧昧地朝许晏凑去：“夏家在英国是个很大的家族，有三个孩子。一位叫夏黛山，我想你已经知道了，她是司行的生母，已经患癌症去世了；夏家的二姐就是我，我是不婚主义，家里人拿我没办法；我们还有个弟弟，是英国政界不可缺少的重要人物。因为三个孩子都不靠谱，夏衍集团陷入了无人继承的尴尬地步，只有司行这个是老爷子所看中的。不论是和付氏合并也好，卖掉付氏也罢，我们都希望他能去英国继承夏家。”
“许晏，你的生活和人脉都扎根在了这座城市，你会为他抛下一切去英国吗？”
冗长的沉默过去，女人冰凉的手指紧贴着他的手背，让人感受到了一阵颤栗。许晏缩回手垂眸道：“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我想知道你的决定。”
“你只需要付司行的决定。”他抬头，毫不回避地直视夏青岚：“夏小姐，付司行不会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他是个笨拙的人，从来不屑于隐藏自己情绪……不，应该说没有人能让他大费周章的去伪装自己。如果他答应你，你今天就不会来找我了，不是吗？
“只要我说一句我会和付司行出国，你就有了拿捏他的手段。我现在总算知道你来到我们身边的目的了。你借工作名义把我骗去英国，付司行自然也会跟着去，到时候那位在英国政界举足轻重的弟弟完全有能力阻拦我们回国，是这个意思吗？”
许晏一口气说完，空气静默了一瞬。夏青岚仍是笑着，优雅十足。许晏暗自十分佩服她的表情管理能力，如果忽略她嘴角轻微抽搐的话。
“所以说我不想体会夫夫这种无言的默契。”夏青岚低喃了一嘴，无趣地起身：“付司行叫我来问你，他说不小心跟你吵架，你把他所有通讯拉入黑名单了。”
许晏：“？”胡说，我没有。
“司行说，如果你愿意，他去哪里都无所谓。”夏青岚背起包，收敛了那副假笑，神情却意外柔和了下来：“小晏啊，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把那个跟姐姐一样神经病驯服成这样？”
许晏：“……”
夏青岚摊摊手不再调侃小辈，正准备走，坐在位置的许晏立刻就站了起来：“我送你。”
夏青岚点点头，许晏结了账，两人各自藏着心思，彼此心不在焉地走到了停车场。
许晏看着夏青岚上了车，那辆新款三叉戟甩了个尾，开到许晏身边下降了车窗。
“有话就说吧，还等我开走吗？”夏青岚单手扶着方向盘，身子探出了车窗，挑眉看着许晏。
许晏沉吟了一会儿：“夏小姐……”
“嗯？”
“如果以后还能见面，能和我说说付司行从前的事吗？”
夏青岚一愣，了然地点点头：“好，肯定还会见面的。”
在某个地方。
她踩下油门，车轮空转，车子却未前进。许晏疑惑地看着她，夏青岚突然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朝许晏招了招手。
许晏下意识俯身到了车窗，夏青岚扶住他的肩，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我这次不只是为了司行继承夏家的事回国，还有一件事。”
“有人想见他，我阻止不了。”夏青岚顿了顿，缓了口气：“许晏，其实我想恳求你别让那个人带走司行。我不求你原谅他，他只有知道失去的痛苦，才能明白身边的人对他有多重要。就像你所说的，那是个笨拙、不懂表达自己情感的孩子，但他真的很爱你。”
“许晏，不能让他再回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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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许晏走出停车场，户外阳光刺眼，桐城的夏天真正到来了。
此时临近下班时间，大楼里纷纷涌出了上班族，其中也包括桦木工作室的人。许晏偷偷翘班下来见夏青岚，没和任何人说，现在见到同事们心虚极了，连忙快走几步到了电梯间――和电梯里的路忝奕打了个照面。
许晏：“……”
路忝奕：“……”
“我说你最近怎么老心不在焉的？”路忝奕迅速摆出一副老板的模样：“周一请假是我批准的，但今天是上班时间，为什么才刚到四点我就见不到你人影？！”
“呃……”许晏不擅长撒谎，垂死挣扎了一下：“可我做完工作了。”
“做完工作不会去指导一下新人吗？！不会去设备间清点一下设备吗？不会去摄影棚……”
许晏知错在先，无力反驳，等着自家上司喷完口水，电梯又从楼下上升到了桦木，自动门缓缓打开。
许晏连忙讪笑地走出了电梯：“师哥我到了，师哥慢走，下班快乐！”
路忝奕看了一眼手表，按下了关门键：“你小子该庆幸我今天要和慕疏吃饭，否则你今天必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