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不必再提
第97章不必再提
建安八年,曹操获封魏王。不久,上表朝廷封孙权为吴侯。
赵云任中领军,掌管禁卫军。
除郭嘉奉为阳翟亭侯,荀彧封万岁亭侯,其余有功者或有劳者各有封赏。
许县内花红柳绿,早春时节泥融沙暖,莺燕飞回,一派温暖生机勃勃的景象。
陈群下朝回来,正是在马车中昏昏欲睡的时候,到府上时,忽然听见马夫惊呼。
他打开帘子,这才发现陈坦陈佐正站在府邸前,一人一边等着他回来。他们今年都已有十八,在有两年便要及冠了,看起来甚有其父之风,挺拔清俊。
只是奇怪的是,他们一身斩衰,面色苍白露出凄然之色。
陈群心里直跳,连忙下了车,只见陈佐陈坦快步迎了上来。陈坦眼眶红湿,哽咽道:“伯父,阿母去了...........”
“什么!”陈群失声道。
陈佐请他前去替他们主持,并说道:“祖父言按理说您如今乃陈氏梁柱,他已年老力不从心,这件事情理应由您主持。”
陈群这才想起来首先安慰这两个悲伤的侄儿,来不及进府,就直接去了陈氏祖宅。
这些年来陈氏许多亲人都已经死得死散得散,以前那些伯叔皆已不在许县,婶婶姊妹也随夫婿离开,在许县的,不过就是陈群这一脉和陈忠这一脉。
不过陈忠早逝,只留下了孀妻弱子。
陈群思及此处,越发怜惜荀瑛一生凄苦,也怜惜这两个孩子无依无靠,幼年丧父,青年丧母。
“你阿母是因何缘故去的?”陈群看向坐在对面的两个侄儿。马车里面晃荡而黑暗,看不清陈佐的表情,只有陈坦听到这话又忍不住落泪:“阿母身体羸弱,几年前因为风寒落下了肺病,本是尚可强撑着,可不曾想到今岁便实在撑不下去了。”
陈群道:“一直未曾痊愈?”
陈坦言:“本是时而复发,阿母不曾停药,只是早已伤了根本,这几日阴雨连绵,病情忽又加重了。”
陈佐转过头看向窗子,一言不发。帘子一晃一晃,光线从外面进来,依稀可见他脸颊晶莹的泪,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
陈群长叹一声,说道:“你阿母本是坚忍的女子,必然是到了强撑不过的程度。”
陈佐转过头,轻声道:“阿母昨日夜里还曾向我询问说:你伯父什么时候回许县。我说信上写了明日便至,不曾想今日一早,她便去了。”
陈群是个细腻的人,听到此话,竟觉眼眶湿润,酸涩不已。陈佐陈坦向来由荀瑛,与陈纪不算亲厚,想来在荀瑛心里,定是要将两个孩子托付给他才算安心。
他擦了擦眼角,道:“你们阿母这些年对你们严厉,也是为了你们继承早故父亲的遗愿,望你二人成才,一生不曾为自己着想。如今她去了,你二人要为她守孝,亦不可荒废学业。”
陈佐和陈坦连声应答,脸上的泪痕慢慢开始干涸,只是清亮的招子里盈盈的,看得迷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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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
“哒”
“阿父为何辞官?”陈群从棋局中回过神来,问出他刚开始就想要询问的事情。
陈纪皱着眉看向手里的棋子,一边收拾残局,一边回答道:“为父年事已高,朝中混乱,实在不是什么好去处了。况且佐儿和坦儿丧父丧母无人教养,我欲回祖宅教养。”
陈纪道:“他们如今已有十八,虽然聪慧,但与寻常男儿相比到底缺少些刚强,难当大任。”
陈群道:“阿父欲亲自教养,但到底与两位侄儿不甚亲厚,这教导起来,怕是麻烦。”
陈纪擡头看了他一样,只说道:“正是此前忙于公事,忽略了家事,若是早些去亲自帮着教养,阿瑛恐怕不会如此孤苦,两个孩子恐怕也不会如此”
陈群点了点头,只说依他的便是。
陈纪看了他良久,眼神越发晦涩。陈群不由得问道:“阿父可有话要与群说?”他如此说着,一边帮着把棋子分别重新放回到棋匣中。
陈纪沉声道:“阿瑛离世前曾与我说起过,欲将佐儿过继与你。”
“哒——”陈群的脸色有一瞬间的空白。
短时间的寂静之后,陈群手里的棋子猛地掉落在地上。他回过神来,低着头将掉落在地上的棋子捡起来,重新放在匣子里。
“此话真乃阿瑛所说?”他摸了摸右手的衣袖布料,心里满是狐疑。
陈群如今早已经过了成家的年纪,他也绝无要娶妻生子的打算,照顾两个侄儿也是为了陈忠的嘱托和作为伯父应有的态度。
荀瑛一向看重她与陈忠的孩子,若是过继他人,即使是亲如兄长的他,也是不可能的。
陈纪看出他的疑惑与怀疑,叹道:“此乃阿瑛亲口所说,阿佐也知道此事,不过未曾向你说起。”
陈群垂下眼睑,看不清眼睛里的情感。
脑海里重新浮现那个年轻温和又略显得阴郁的青年人,将手里糕点递给他时带着一脸期待的笑意。
“待下次兄长来了,再拿来招待兄长。”
“忠知道兄长志向远大,不想妻儿累了兄长,只求兄长能够看顾稚儿成人罢了。”
遗音仍然在耳畔回响。
陈佐和陈坦兄弟二人的形影不离也每日看在眼里。
他抿了抿嘴,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棋盘上,望着纵横交错却分明的线条,嘴角带着些笑容,只是轻声道:“既然如此,此事作罢,以后阿父莫要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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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尉司里的树叶摩擦,发出寂静里的喧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