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君臣断义

第93章君臣断义

廷尉司所执掌的牢狱之中，关押重刑犯的牢房里响起一声又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惨叫从空旷得只剩下几个囚犯的牢房里显得极有穿透力。直直地穿透了人的耳膜，震慑到人的心里。

牢头手里的刑具一个接着一个上，鞭子、铁片、烙板……

“把他的嘴堵上”陈群站在远处，沉声吩咐道。他的心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慌乱却并不是因为惊惧，而是一种无由来的心悸引起的。

这是为了犯人不发出惨叫，也为了防止刺客自杀。

陈群早就听说过这样的刺客一般都是训练有素的，从他们的武艺就看得出来，就这样几个人，却敢潜入自己的府邸行刺，可见背后的人对他们的武艺有信心。

可惜的是，他们背后的指使者恐怕不知道陈群有武艺傍身，也没有料到赵云忽然来援助，更没有想到刺客会被生擒。

恐怕此时夜不能寐。

眼见这刺客骨头硬，被堵住嘴后索性惨叫也不发出了，天已经开始有些蒙蒙亮了，鸡鸣响过第一声，陈群心中烦躁。

他从牢头手里亲自拿过烙铁，快步走到那刑犯面前：“你说不说？”

他把烙铁挨近刑犯瞪着的眼睛的地方，让他慢慢感受到灼人的热气把他的睫毛和眉毛烤炙得作响。

陈群冷冷一笑：“廷尉司多的是聪明的人，也多的是会用刑的人，你最好能够保证你幕后的人不会被我揪出来，否则，我会让他们比你惨一百倍！”

“呜呜……”那人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陈群扯下堵着他嘴的布，想听听他到底想说什么。

那人却措不及防地呸了一声，血水喷在他的领口，然后大笑起来。

“任凭你有多聪明，刑具有多厉害，这天下不是所有人都能被你廷尉司……”

陈群面无表情地将烙铁压在了他的胸口，烧红的铁片与血肉贴近，发出滋滋的声音，肉被炙烤的味道发出来，确实令人作呕的嫌恶的气味。

他却仿佛没有闻到一般，将烙铁提起，转而又在刺客的手掌上印了下去。

一个地方接着一个地方，烙铁每隔几个地方又换一片，陈群始终面无表情，眼里却红了大片。

发红的闪着水光的眼睛，却冷淡到残忍。

疯狂到极致.........

“你究竟说不说！”陈群将烙铁丢回到燃烧着的碳炉中，向已经濒临昏迷的人泼了一盆热水。

旁边看守的人看得胆战心惊。所看到的陈群与往日所听见的所去甚远，这般残忍的场景甚至连他们都感到害怕。

“陈廷尉，你再厉害，也厉害不过那个人.....天底下，没有人能够审问他，你也永远抓不出他的...........”

陈群咬牙正要质问，却见他嘴里忽然溢出鲜血，浑身抽搐着，几乎是在几个呼吸间就没了生息。

陈群用手几次探了探他鼻翼间的呼吸，最后终究还是颓然放下。

他靠在墙边，望着廷尉司里面的刑具，地上深深浅浅的血水，脑海里忽然响起了嗡嗡的轰鸣声，眼前一阵黑一阵白。

陈群撑不住蹲在地上，听着左右属官围拢过来的焦虑的呼喊声。

他却觉得心绞难忍，没有理会，便匆匆出了牢房。

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心里回荡着方才那人歇斯底里的狂笑和怒骂。

“天底下，没有人能够审问他，你也永远抓不出他的...........”

“任凭你有多聪明，刑具有多厉害，这天下不是所有人都能被你廷尉司……”

他心里一震，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猛然明白过来，却觉得浑身上下冰冷无比。

一路失魂落魄，脑子里却什么也没有。不知不觉的，待他擡起头来，眼前却是郭府——郭嘉的府邸。

陈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去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见到郭嘉的。

只知道郭嘉看到他的样子大惊失色，摸着他的脸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正，你身上怎么有血？你可还好？有没有受伤？究竟是怎么回事？”郭嘉拉着他今日自己的房间，见他一言不发的模样，心里也越发沉了下来。

郭嘉坐在他身前，揽过他抱着，轻轻抚着他的背，柔声安慰道：“没事了，阿正。还有我，你还有我。”

没有任何征兆的，陈群听到了这句话，只觉得什么碎得四分五裂。

一股热流从眼中涌出，就像一股洪流一般，无法遏制。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有想要和郭嘉倾诉一切的欲望；也从来没有这样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奉孝……”

嘴边眼泪的苦涩的味道散开，在心里绽放。

陈群低声道：“我不欲害人，人却要害我；我不欲咄咄逼人，人却要对我置之死地。”

“我杀了人，用刑具杀了人，用我最不赞同的方式，杀死了一个人。”

他开始哽咽，开始喘不过气来。

郭嘉用手去握他的手，却被他躲过。“我的手上，沾了污血，不干净了……”面对面相望，郭嘉看见陈群眼中没办法隐藏的痛苦与矛盾。

郭嘉心里又是怜惜又是更加痛苦。

陈群痛苦一分，他心里就痛苦多一分；陈群矛盾一分，他心里就更矛盾一分。

郭嘉吻上他带血的手掌，与他十指相扣。又吻上他的眉间，吻去他睫毛上沾染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