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廊下牵手

第78章廊下牵手

对天赏月，黑夜变得幽静，微风轻拂而过，摇曳碰撞了一天的树叶疲倦。万籁俱寂，天地之间空旷而广阔，唯有孤独的月远远的凝望着天地。

府邸中一间屋子大敞着窗子，父子二人并肩而立，皆是仰着头，静静地凝望着远处的明月。

陈纪双眉紧紧蹙着，目中的深潭不断地翻涌，心中想着的事情敦促着他不断地作出选择。

他默不作声许久，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看身旁的独子。

可两双眼睛相对，目光触及的那一刻，陈纪惊觉陈群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他脑海中的洪波仍然没有因此而平静，目光中的深潭变作晦涩的光。

陈群看着父亲的神情，面无表情，其实内心却忐忑不安，暗自猜测着父亲此时的心情。

他以为，陈纪定然会认为他做的事“离经叛道”“违背世俗”。可他还是认为，要对父亲说明，即使他昨日才做出了并不坚定的选择。

“长文，你真的决定了吗？”

陈纪的目光似乎能够穿透他的心，窥见他心中最不安的东西。陈群目光微闪，露出柔和的笑容：“决定了。”

陈纪的眉蹙得更紧，“他是真心，可你呢？”

陈群沉下心来，微微叹息，他转过头来，低声道：“阿父，我想听你说。”

陈纪前进几步，看向了天上的明月：“二人相悦，必要能够看清对方和自己的心。”

他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恰好看见了陈群眸中还没有来得及隐藏的不安。陈纪脸色缓和，回以让人安心的目光，“长文，做你认为对的事。无论是国事，还是私事。”

他的语气中有着些许遗憾，更多的是鼓励与欣慰：“我等儒生，立身处世求的是问心无愧。”

陈群只觉得心中的那些顾虑与担忧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他看着陈纪温和的目光，其中没有半分勉强。

其实，作为人父，怎会没有遗憾和勉强。他也没有料到，陈纪会选择包容。

“今夜尚早，你我二人多年未曾博弈，何不手谈几局？”陈纪心中的那几分沉重在再看到陈群时化作云烟，他转身将房中藏在柜里的棋具拿出，将灰尘擦掉。

“好”陈群缓缓微笑，与陈纪一同跪坐在长席间，矮案上的温茶被陈群分别倒在瓷杯之中。

茶香蔓延在二人之间，使人心中温暖轻松，不思其他，只看眼前的棋局。

-----------------------------------------------

落叶卷进房间，摩擦冷硬的地，发出沙沙的粗哑的声音。

郭嘉躺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卷公文。公文上印着廷尉的私印，朱砂还鲜艳着，痕迹未干。

他嘴里哼着小调，悠扬而又轻松，乍一看去是认真看着手里的公文，其实眼睛却偷瞄着跪坐在矮桌前的人。

陈群听着郭嘉哼着的曲调，又听他翻来覆去的声音，终归是无可奈何地看了他一眼。

郭嘉见他有了反应，便一个打挺，翻身下床。

“廷尉的私印，还挺好看的。”他走到旁边，随手拿起放在矮案右上角的印章，捏在手里把玩。

陈群没有理他。

自从陈群答应试试，郭嘉便露出了本来面目。

他不听曲子，也不看舞女。那些本来就是他做出来的把戏。如今得到了想要的，自然使出浑身解数一定要黏着陈群。

因为郭嘉不在朝廷中任职，而且手下事务又少，因此每日跟着陈群到廷尉司，一待便是待到傍晚。

郭嘉看了一会儿印章，又将拿来的公文悄悄放回到原来的地方。

他坐在一旁喃喃自语：“听说今日志才已经到了许县，主公亲自迎接他到司空府促膝长谈。”

“不知志才什么时候能出来。经年未见，嘉对志才可甚是想念。”郭嘉笑着说道。

陈群听见他说话的语调，蓦然擡手，看着他说道：“志才早已成家立业，如若无事，莫要拐着他四处乱逛了。”

他想起陈忠成亲那日，郭嘉与戏志才参加完宴席，两人还结伴喝酒同游，第二日郭嘉醉酒误时，被先生罚站不准进堂。

郭嘉点了点头，低头看桌面看了好长一会儿，从原先的沉默到笑声抑制不住。

“阿正，你会不会吃醋？”他一只手扒着陈群写字的右手，待陈群擡眼看他时只看到满脸的笑意。

陈群手轻轻一扯，没有理会他的胡言乱语，没有肯定也没有反驳。他想，也许郭嘉天马行空地想了一会儿便会冷静下来。

郭嘉轻声保证道：“阿正，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多喝的。”

陈群行云流水的笔顺停滞了一下，他看着公文上的黑点，点了点头。

郭嘉撑着头看他写下的字，抱着欣赏的态度，自然是觉得怎么写都好看极了。

他嘴角的笑意几乎都要被风干了，但是一层接着一层，似乎怎么笑都不够。

郭嘉虚虚地看着他的手，视线本来开始分散，变得模糊。但很快，便被陈群忽然的动作给吸引回来。

他擡头看向陈群，眼神里还带着几分茫然与迷惑：“阿正，你方才是怎么了？”

陈群看着郭嘉帮他把搭下的笔放回到砚台上，左手却扶着右手，在袖子里压着。

他不着痕迹地把左手重新放回到案上，将公文合起来放在手边。不等郭嘉再问什么，陈群已经站起来，“奉孝，出去透透气吧。”

郭嘉巴不得，马上便走到门口，回过头来唤他。

“正好，池塘里的莲刚刚开放，却已经赏心悦目。”郭嘉斜倚着门歪头笑着，另一只手遥遥指着走廊外的池塘。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