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 嘉莉妹妹 - 西奥多·德莱塞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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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70章第四十章一次公开的争吵:一个最后的呼吁

后来并没有实现散场后的游乐,至少对嘉莉来说是如此。她往家走,一心想着她没有回家的事。赫斯特渥特已经睡了,不过她走过他身边往她自己那张床走去时,他坐起来望了一眼。

“是你啊。”他说。

“是的。”她回答说。

第二天早上吃早餐时,她觉得该道个歉。

“昨晚上我实在赶不回来。”她说。

“啊,嘉莉,”他回答说,“这样说有什么用?我并不在意。你不用跟我说这个。”

“我回不来,”嘉莉说,脸上泛起了红晕。然后,见到他那个神气仿佛在说“我心里有数”,她就嚷道:“哦,好吧。我并不在乎。”

从这以后,她对这个家的冷漠就越发加深了。他们之间似乎没有了谈话的共同基础。她只是等着被要求负担开支。而他呢,对于要自己开这个口,也恨得什么似的。他宁可在肉店和面包店赊欠,他在奥斯洛格杂货店欠下了十六块钱的帐,贮藏了不少食物,可以在相当一段时间内不必买什么东西了。然后他又换一家杂货店。对肉店和其它若干店家也如此办理。嘉莉从没有直接从他那里听到过这些情况。他能讨多少就讨多少,如此的局面一直拖得相距越来越远,最后只会有一个下场。

就这样,九月份过去了。

“杜雷克先生打算开办他的旅馆么?”嘉莉问了好几回。

“要开的。不过,如今他在十月份以前不会开。”

嘉莉变得厌恶起来了。“这么一个人!”她时常心里这么说。她说去访友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她多余的钱多半花在衣服上,这毕竟是个惊人的数字。后来,她参加演出的那个歌剧,宣告要到外地巡回演出四个星期。“喜歌剧大获成功,最后两周上演——”如此等等,这样的海报到处张贴,报上也登着。当时,她还没有采取行动。

“我可不去外地巡回演出。”奥丝蓬小姐说。

嘉莉跟她一起去找另一位经理,向他提出申请。

“有过什么经验么?”这是他提的问题之一。

“我眼下在卡西诺剧团。”

“哦,是么?”他说。

结果是订了另一个合同,每周二十块钱。

嘉莉很高兴。她感觉到自己在这世上有了个地位。人家承认了她的才能。

她的境况这样一来,家里的气氛便变得无法忍受了。在那里,只有穷困和烦恼,或者看起来是这样,因为它只是一种负担。它成了避之犹恐不及的去处。可她还睡在那里,还干不少家务活,搞得井井有条。那是赫斯特渥特坐的地方。他坐着,摇晃着,看着报,把自己泡在自己命运的阴暗气氛之中。十月份过去了,又是十一月。在他不知不觉之中,严冬降临,而他还坐着。

嘉莉情况好些了,这他知道。她的衣饰有所改善,甚至可说是漂亮了。他如今见她来来去去的,有时候也曾在心里描画着她发达的光景。吃得少了,他多少瘦了些。他胃口不开。他的衣服也是穷人的衣服。寻找活儿干的话已经变成陈腔滥调,成了对他的嘲讽之词了。于是,他就叉起双手,静等着——等着什么呢,这他自己也不可能预见到。

后来,烦恼变得越来越多了。债主的催索,嘉莉的冷淡,家里的寂然无声,冬天的来临,一齐合起来形成了高潮。直接触发的,是奥斯洛格亲自登门,当时嘉莉也在家。

“我上门是为了我的帐。”奥斯洛格先生说。

嘉莉只是略感诧异。

“多少钱?”她问。

“十六块钱。”他回答。

“哦,这么多?”嘉莉说,“是这个数目么?”她转过身来朝赫斯特渥特问。

“是的。”他说。

“嗯,我从没有听到你说嘛。”

她那神情仿佛表示她认为他花了不必要的开支。

“嗯,我们是欠了这些钱,没有错,”他回答说。然后他朝门口走。“今天我可什么都付不出来。”他和颜悦色地说。

“嗯,那你什么时候能付呢?”杂货店老板问。

“反正星期六以前不行。”赫斯特渥特说。

“嘿!”杂货店老板回答,“这倒好。我非得收这笔钱不可。我急需钱用。”

嘉莉正站在房间的那边一头,全听到了。她非常难过。这太糟了,也太无聊了。赫斯特渥特也很懊恼。

“嗯,”他说,“眼下讲这些没有用处。请星期六来吧。到时候我总付些给你嘛。”

杂货店老板走了。

“你怎么付这笔帐呢?”嘉莉问。她对这笔帐颇为吃惊,“我没有力量。”

“嗯,不用你付,”他说,“他拿不到的,他得等。”

“我不懂我们怎么会欠这么多的。”嘉莉说。

“嗯,我们吃的。”赫斯特渥特说。

“真怪。”她回答说,心里还是疑疑惑惑的。

“你这样站着讲这一些,有什么用?”他问道,“你以为是我独自一个人造成的?照你说的,仿佛是我得了什么?”

“嗯,反正这太过分了,”嘉莉说,“不该叫我付这笔钱。我眼下也没有这么多钱付。”

“好吧。”赫斯特渥特回答说,一边默默地坐了下来。这样折磨人,他也受够了。

嘉莉出了家门,他坐在那里打定主意要干些什么。

当时报上盛传勃洛克林的电车工正酝酿罢工。工人对工时和工资,普遍感到不满。按照老规矩——理由何在也有点说不清楚——工人挑冬天对老板施加压力,要求解决问题。

赫斯特渥特一向在报上读到这方面的消息,心想随之而来的罢工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在他和嘉莉产生纷争以前的一两天,罢工开始了。在一个寒冷的下午,天灰沉沉的,像下雪的样子,报上说,所有各线上全都罢了工。

赫斯特渥特完完全全闲着什么事都没有干,加上心里尽是有关今冬工作机会少、金融市场恐慌等等无数的预言,所以他非常注意地读着这些消息。他注意到罢工的司机和售票员提出的说法,说过去他们每天工资两块钱,不过,一年多来,实行了“论班临时工”制度,把他们赖以生活的机会砍掉了一半,把苦役时间从十个钟头增加到了十二个钟头,甚至十四个钟头。这些“论班临时工”是在忙碌或者“高峰”时间安排上的。只开一次的车,这样开一次车的报酬只付两毛五分钱。忙碌时间或高峰一过,他们就给撤下来。最糟糕的是一个人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车。他必须一清早到车厂来,不论天气好坏,等在那里,一直等到需要他的时候。这样等候的报偿,通常是出两次车——三个钟头多一点,五毛钱。等候并不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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