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无论愿与不愿,无论简家的情况多么复杂,时光总会照旧向前,半步不停歇。
转眼间,季凝出嫁的正日子到了。
而这一日,也是皇帝大婚和季钰入宫的日子。
外面,朱雀大街上迎亲的仪仗从宫门口一直排到了丞相府,作为迎亲使的赵王姜无忧已经在丞相府门口下马了,还有迎亲的后续队伍未出宫门。
天子大婚,大齐就没有比这更隆重的事了。
此刻,皇帝正在宫中的奉先殿内祷告列祖列宗,等到皇后的鸾车婚车被迎进皇宫,就要举行册后大典了。
而在季家,也是阖府忙得什么似的,以郑氏为首的,包括几乎所有的仆人、丫鬟、婆子,匆忙忙地给季钰梳妆、穿衣,预备什物;连季海的仆人也不得不被郑氏扯着忙了起来。
正厅内,宫中来接季钰入宫的人,还在由郑氏和季海陪着喝茶。
整个季府内,竟然像是没人关注季凝的大婚。
季凝的闺房内,玉篆正服侍着季凝着衣、梳头。
宫里来的那两个嬷嬷气哼哼地掐着腰:“这府里这叫什么事儿?正经儿大嫁的女儿无人管,给人做妾的女儿倒是紧着忙活,唯恐贴不上冷屁股的!”
季凝挑眉,看着她们,心道这也就是她们两个是在太后身边服侍的,敢这么大胆地说皇帝。若说换做旁人,怕是早被割了舌头了。
对于自己在季府中的境遇,季凝早就看开了——
她压根儿就没指望季府能对她如何在意。
那些个虚章程有什么用呢?相比那些虚的,季凝宁愿把银钱攥在手里。
钱是自己的,想干什么干不得?
这种念头,自打季凝从季海那里拿到了庄子的契书的时候起,便在她的脑中成形了。
相比之下,季凝现在倒是挺期待嫁去简家的。
两个嬷嬷还在絮絮地念叨这念叨那。
季凝不想听她们絮叨了,遂淡淡道:“您二位是太后身边老当差的了,我在家中是怎么个情形,怕是早看出来了吧?”
两个嬷嬷一怔,互相对视一眼,皆没想到季凝竟会自曝其短。
季凝依旧笑得很淡:“我身边就只有玉篆这么一个亲近的人,您二位也是知道的。人说对待父母的仆人要向对待父母一样,这才是为人子女的本分。太后派了您二位来,我便当您二位是我亲近的长辈,您二位也多疼我些,多费心替我思虑些,可好?”
两个嬷嬷闻言,又是一怔。
她们早年间随着当时皇后的太后入宫,在宫里待了几十年,早就被宫里的人情规矩浸泡透了。
宫里的主子们,从皇帝太后到妃嫔们,包括先帝在的时候的皇子、公主们,一个赛一个的眼高于顶,只会在她们这样的奴才面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何曾拿她们当人看过?
若非因为她们是太后的身边人,宫里的就是那些个有些权势的奴才,也是不会拿她们当回事的。
而像季凝这样的主子,竟然在下人的面前自曝其短的,实属另类。
且季凝还说什么?
她说要向对待父母那样对待父母的仆人?
两个嬷嬷心中不由得暗嗤:门风板正的世家确是有这样的规矩的,她们当初也是从王家这样的世家,随着太后入宫的。可是这话放在她们身上,可就有意思了。太后那是一等一的尊贵,她们怎么敢让季凝像对待太后那样对待她们?这事儿哪怕只是想想也是不大敬!
两个嬷嬷于是再次对视一眼,俱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些异样——
不知道这妮子是当真不懂规矩,还是当真身边没有亲近的人,才说出这些话的。
她们俩个自以为精明,猜测下来便认定季凝是真的因为没有倚靠,才试图倚靠她们。
这可是好事儿!
有了这份倚靠,还有什么是做不得的?
两个人之中的沙嬷嬷笑着开口了:“殿下这话老奴们不敢当!老奴们是什么人,哪里敢和太后老娘娘相提并论。殿下若信者我们两个,便把我们当作身边的两个亲近嬷嬷吧!”
季凝眉眼弯了弯:“正是把两位嬷嬷当作我最亲近的嬷嬷呢!”
两个嬷嬷越发觉得她似乎真没什么心眼儿,关键是,很好掌控啊!
于是两个人眉开眼笑起来,也不再絮叨季家如何如何,而是相携着离去,去季凝张罗事儿去了。
屋内只剩下了季凝和玉篆两个。
“姑娘可真厉害,三句两句就让她们闭嘴了。”玉篆由衷道。
季凝轻呵一声,意味深长道:“她们啊,可不是好相与的。”
玉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多盯着些她们。”
季凝微微点头。
她身边真正可以信任的人,只有玉篆。
将来到了简家,只怕靠玉篆一个人也是不成的。
忽听玉篆道:“姑娘,你的眼睛真好看!”
“你难道今日才认得我?”季凝不大在意道。
“当然不是!”玉篆道,“就是今日觉得姑娘的眼睛格外好看!又黑又亮的,像两颗亮晶晶的黑石头!”
这比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