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季凝看得出来,萧寒其实是想对自己叙说自己母亲的往事的。

但是，萧寒到底还是忍耐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按照季海的要求，拿来了田庄的账本，向季凝一项一项地叙说起来。

不得不说,萧寒管理这座田庄管理得井井有条,账目来往一项项开列得十分清楚明白。

季凝看着那么一大摞，足有半人高的账册,心想若是由着萧寒这样一册册地说下来,还不得说到明日去？

她于是看了看坐在上首的季海,道：“父亲,女儿有话要说。”

萧寒听到季凝出声,忙停住了念账本的声音,静候着季凝的下文。

季海淡淡地扫了萧寒一眼，面目温和向季凝问道：“凝儿想说什么？”

“女儿以为，萧先生将田庄打理得十分好,女儿信他,这些账册就不必一一细读了吧？”季凝道。

“而且,”她看了看犹站在堂屋当中的萧寒,“萧先生还请坐下叙话吧！”

萧寒忙称不敢。

因为季凝对自己的关心,萧寒的脸上带上了几分悦色。

季海左右看了看几个人的反应,脸上很有些沉郁之色。

他倒也没有反驳季凝的意思：“那么萧先生就不必一一细读这些账册了。”

又转向季凝道：“凝儿,这座田庄和这庄上所有的出产，包括所有的仆从庄农，原本都是属于你的。为父过往也只是代你保管着,如今俱都交还给你。至于将来如何打理,庄上的事务如何处置，都任凭你一人吩咐。”

这是全然将田庄交给季凝的意思。

一想到这样大的一片产业，以后竟然就是属于自己的了，季凝的心底里既觉忐忑又觉十分的期待。

她很有些跃跃欲试：“那么，女儿先谢过父亲了！”

她诚心诚意地敛衽朝季海拜了下去，内心里其实是感念季海没有将属于母亲的东西随意给了旁人的。

单单这一件事，季海这个做父亲的，也算担得住作为父亲的责任了。

“你我自家父女，不讲这些虚礼数！”季海忙扶起了季凝。

季海看着这个女儿，曾经那么丁点儿大的小姑娘，如今已经长大成人，既懂事又明理，比季钰不知好了多少倍；再一想到在这孩子成长的过程中，自己曾经有过许多次缺失了父亲的责任，差点儿让她为人所害，季海又觉得着实对不住她。

幸好这孩子如今已经完完好好地长大了，不然他怎么对得起她黄泉之下的生母？

“小小姐既然正式接手了田庄事务，那么属下就把田庄上所有的房契、地契、田契和人契都拿来，请小小姐过目吧？”萧寒看不下去这父女两个的这幅情景，忽然道。

至此，他似乎已经不大把季海放在眼里了，俨然田庄易主的意思。

得到了季凝的点头认可之后，萧寒便兴冲冲地迈步出去了，再没管季海是何反应。

季海的脸色很不好看，直到萧寒取了东西回来，季海仍坐在椅子上沉着脸。

“小小姐，这是地契与田契，这是地契……这是庄上人等的花名册。”萧寒殷勤地向季凝奉上一应物事。

季凝颔首，尚未说什么，旁边的季海幽幽地开口了：“玉篆，快去接过来给你们姑娘看看！”

玉篆没想到突然被点名，怔了一怔，只好走了过去。

萧寒双眉拧起，眼睁睁看着玉篆朝自己走了过来，他双手向前一递，平静地将那些契书交到了玉篆的手中，温和问道：“这位姑娘不知怎么称呼？”

玉篆接过那些契书，只觉得重逾千斤，低垂了头，硬着头皮答道：“不敢……奴婢玉篆。萧先生直呼我名字就是。”

“玉篆……好名字。”萧寒似是礼节性地赞叹了一句，便从玉篆的身上移开了目光。

季海坐在一旁，将他们的一举一动皆看在眼里。

他似是随意地捻着颌下的胡须，其实在暗自观察季凝的反应。

见季凝并没察觉到什么异常，季海才松了一口气。

堂屋内的几个人，都各怀心事，默然等着季凝翻阅契书。

良久。

季凝翻到最后一张单子：“这是……”

季海和萧寒同时向她的手中望去。

“这是太后赏赐你的嫁妆，为父暂替你存放在了田庄上。”季海道。

“是，”萧寒应道，“太后的赏赐，到底不敢胡乱用的，属下觉得还是存放在庄上妥当些。”

季凝听得暗自生疑——

季海的意思她明白：这份太后赏赐的嫁妆，若是放在季府中，难保不被郑氏惦记。万一少了些什么，那都是季凝的损失。

可是萧寒的话，季凝可就听糊涂了。

“萧先生的意思是……”季凝尚未说完。

季海便抢走了话头儿：“萧先生的意思是，太后所赐之物，难免有些禁中的物件。这样的东西，凝儿还是暂且别用为好，省得惹来麻烦。”

说的似有道理，季凝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她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就按父亲所说。”

又想了想，道：“女儿有一个打算，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凝儿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