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若说季钰如今乐意入宫了,那么那日她在两位嬷嬷面前装疯卖傻,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如今想通了?
还是因为皇帝点名要她入宫,她不敢违逆圣意?
她当初可是胆敢在宫里的嬷嬷面前装疯,以让自己不入宫的。
诚然,欺瞒宫里的嬷嬷不至于如违逆圣意一般可能掉脑袋……季钰这样的年纪,能想到这种法子,并且敢于付诸实施,不能不让人心惊。
季凝和季钰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其实并没有什么交集。
过往季凝是什么身份?哪里有多少机会见到这位季家的嫡小姐呢?
被囿于这一方小小天地的季凝,莫说是见到季家的嫡小姐了,就是季家稍微有些头脸的奴仆,都没机会见到。
季凝有限的对季钰的印象,便是季钰从来都高昂着的头。那副样子,像是唯恐别人不知道,她才是这世上最美的姑娘。
季凝不能不承认,季钰长得不难看,堪称有几分姿色,尤其是自幼被娇生惯养出来,肌肤底子就透着富贵,衣饰打扮更是一样不差。
可是对于这个妹妹,季凝终究是没有什么感情的。
她自幼便被旁人那般对待,她又能对谁,有什么感情呢?
季钰的事,季凝暂不得其解。
外面,季海却寻来了。
“父亲有何事?”季凝恭敬问道,表情却淡淡的。
面对自己这个已经成为了公主的女儿,季海的心情颇有些复杂。
他不自然地轻咳一声:“你若此刻无事,便随为父出城一趟。”
“出城?”
“是啊!出城,看一看为父给你准备的嫁妆。”季海道。
季凝是从没想过季海还会给自己准备嫁妆的。
且不论季海曾经不过是个五品的小官,如今做了三品吏部侍郎,也是因着太后为了“景贤公主”的面子好看,季家一向是主母郑氏当家,以郑氏的霸道跋扈,季海那点子微薄的俸禄,恐怕早就被她搜刮干净了。
从小到大,季海这个父亲,唯一为自己做的,就是任由自己翻看他的那些存书,不予阻拦。至于其他的,充其量就是不让自己饿死、冻死,或许还做了些什么,让自己不至于被郑氏害死,仅此而已。
至于其他的,季凝不做构想。
现在,这个对她始终缺失了父亲的责任的人,竟然说要带她去看她的嫁妆,还是在城外?
季凝的第一反应,便是:莫不是他攒了些私房钱,藏在城外某处?
想来以季海的俸禄,就是拼命积攒俸禄,又能积攒下几个子儿?
季凝是绝不相信他那样小的胆子,性子又偏绵软,连家中的郑氏都摆弄不平的,还敢贪墨?
季海这样的人,若是贪了墨,恐怕晚上都不敢睡觉吧?
让季凝没想到的是,父女两个乘车出了城,竟来到了一处阔大的田庄。
马车在田庄外停下,季海招呼季凝下车,季凝只得随着,由玉篆搀着下了车。
“这处田庄的土地是圣京附近最好的,出产也不错,一直由亲信之人管着,一年的出产足够你做傍身的倚仗了。”季海道。
季凝听得微诧,不由得向四外望去——
远处田亩成片,其间有农人扶着犁在耕作,更远处山脚下有牧童在放牛;贴着左侧前方,是一条清澈的小河,看那河水的走向,应该是从圣京城中的护城河引出来的水道。
有山有水有农田,真是一处好所在!
季凝感慨这处田庄的同时,心中更觉十分的诧异。
人说“圣京米贵难居”,圣京城里多得是权贵,圣京周边出产的粮食向来能买上好价钱,所以圣京附近的农家从来不愁吃穿。而能在圣京附近拥有一块土地做耕种营生,是多少齐国农人的梦想。
谁又能想得到,季海这个小小的官员,竟然在圣京城外拥有这么一大片的田庄?
季家不是世袭的贵族,季海也不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权贵子弟,他的功名是靠着年轻的时候科举及第得来的。
季凝最难以想明白的,就是她父亲究竟哪来来的那么多钱,买下这么大片的土地的?
这样大数目的一笔钱,可不是普通的贪墨,就能做到的啊!
季海领着季凝往最近的一处场院走去,场院门口有两个壮年汉子恭候着。
两个人看到季海,一起躬身见礼:“老爷!”
季海摆了摆手,免了他们的礼。
他带着季凝径自入内,一直到了堂屋之中,他坐下了,也让季凝坐了。
季凝心中的猜测没有得到答案,终是难安。
季海自然看出了她的心思。
他唤来自己唯一的随行季安:“你亲自去请萧先生来。”
季安是作为马夫赶车来的,他早把马车交给那两名壮年汉子,随侍在季海身边。
此刻听了季海的吩咐,忙应了一声,转身匆匆去了。
季凝不知道“萧先生”又是何许人,只是侍立在她身后的玉篆听到“萧先生”三个字,脊背不由得绷直,脸上有些难明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