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你是不是想灭口？

“我不知道。”林烬定定地看着那个头发花白的男人，最终闭上眼，摇了摇头。

“我假设了三十七种可能性，对照他的成长经历，推演他的心路历程。最终发现，‘妄想成为拯救他人的无名英雄’这个最匪夷所思、最离奇的假设，反而是最合理的。

但是，因为我还活着这个事实，导致这一最合理的假设，也被推翻。”

“精神疾病患者，其实比正常人的行为逻辑更单一。

譬如，丢失了孩子的母亲，思念成疾精神崩溃后，每天都会去孩子上学的幼儿园或者丢失地点，固执地等着。

而一个抱着救所有人而毒死所有人的妄想者，是绝对不可能出现两套逻辑的。”

典狱长终于明白，林烬一开始为什么会说那句话了。

撇开他还活着这一点，那他方才所说的一切，都能成立。

“所以，我真的，不知道。”

林烬继续说着：“郑国忠一开始以为我有所隐瞒，但最终他也想明白了。

一定要给这桩案子一个真相的话，那就是一个疯子老光棍，毒杀了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一百七十五人。

郑国忠质问我当年为什么不把这些告诉他，其实，除了那时的我还没办法很流畅地表达以外，还因为当时在我心里，没办法把他当作一个杀人恶魔来看待。

我想不通，理不顺，我以为长大就可以把这一切都梳理清楚，得到答案。

但是，我没有。”

“难道，就真的没办法找到真相了吗？”典狱长像是在问林烬，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没有。”

林烬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这世上，不是什么事都有个所以然，什么问题都有答案的。

郑国忠过于执著，其实，我不应该把这样的事实摆在他面前。

盯着这件案子不放，他或许还能多活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

但当他知道自己花了那么多时间，一直追寻的竟然是一个永远都解不开的谜，那种绝望应该比死还煎熬吧。

是我，一手将他推向了绝望的深渊…”

那一天，林烬经历了人生中的第二次转折，像被封印了的情绪感知能力，似乎再次松动了一些。

他仿佛再次看到了那个落寞的背影，僵硬而木讷地行走在城市璀璨的霓虹街道上。

“你在说出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之前，其实已经想到有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结局对吗？”典狱长问道。

林烬不否认地点了一下头：“不是想到，是知道。

他花了七年多的时间，我也一样。

他无时无刻不在追寻着那个身影，就好像紧跟着那个凶手穿过了人山人海，眼见就能看清对方的真面目，最终却发现那不过是一个泡影，一切都是徒劳。

我也一样。

所以，我很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只不过，我不会绝望。”

“郑国忠为了查案子，把自己人生中最后的好时光都用完了。而你，为了厘清余庆丰的作案动机，选择了攻读心理学，同样也赌上了自己一生的前程。说起来，你们都是一样执著并且不惜一切的人啊！”

典狱长的语气里满满的感慨，林烬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

“说对一半。选择这个专业，并不完全只是为了那个真相，充其量最多占三成吧。

其实，我很早就明白一点，无论我怎么分析梳理，最终得出多么立得住的结论，都不可能去证实。

余庆丰死了。

死了就是死了，不可能活过来告诉我，你猜对了，或者你猜错了。

那时候，我还是个普通人，虽然对神鬼之说不反感也不排斥。但没亲眼见过，也就不会去想，能把他的亡魂召唤出来问问。

选这个专业最初的触发点，是因为一句话。”

典狱长立马好奇地问道：“什么话？”

“看这些心理医生太贵了，以后你别抽烟了，把钱省下来。”

林烬说罢，典狱长马上就意会到，这是他养母对养父说的。

“小时候的我，感受不到人们所说的喜怒哀乐，没什么情绪。难过这个词，对我来说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不想看到。就像不爱吃榴櫣的人，看到榴櫣会产生一种很本能的排斥反应。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的。

即便跟别的小朋友在情感和表达这方面不太一样，但我也还是个孩子啊。

有的孩子想着长大要当科学家，当画家、演员，或者赚大钱当富豪什么的，我就觉得当心理医生的话，爸爸就可以想抽什么烟就抽什么烟，妈妈也可以买漂亮的裙子穿了。”

的确是这样，小孩子的心思往往都是很单纯的。

“等等，不对。”

典狱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语气警惕道：“喂，你这是在打感情牌吗？你现在可不是小孩子，老大不小了啊，装单纯有用吗？”

“呵呵~”林烬笑道：“我有吗？你们这些人，就是喜欢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别人头上，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

“我本来还有点同情你的啊，这下子可什么情绪都没有了。警告你，别耍花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