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坠淤泥则染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沉默了许久的萧龄萓第一句话便是这么一句。
魏霂转头看向萧龄萓，萧龄萓的眼里是一片迷茫与不解。
“魏霂，陈皙舟他变了好多好多。”萧龄萓喃喃地说道，“他真的一点也不像是以前的他了。当年的他虽然也高高在上，也会有不可一世的时候。但是他从来不是会这样子，当街就取人性命，也不会当众去狠狠地羞辱一个人。而如今······他直接将一个国家踩在了脚底下碾压着，完全不顾······呵，或许他也确实没什么好顾及的了。”
马车外的马夫已经换了魏霂的人，马车依旧辘辘而行，周遭很安静，只有萧龄萓喃喃细语的声音。
“我与当年的陈皙舟有几分相像？”魏霂突然问道。
萧龄萓回过头去，一眼望进了魏霂深邃的眼眸之中，幽暗深邃的眸子让萧龄萓飞快地躲过了魏霂的视线：“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刚刚定亲的时候，全广政城的人都在说我是陈皙舟的替身，在你的心里，我也定是有一些地方和陈皙舟相似的吧。”魏霂很清醒。
萧龄萓抿了抿唇躲避这一个问题：“别人说的东西不要信。”
“不想说就算了。”魏霂微微一笑，“也没关系。”
“我记得姜太妃说你的生辰在五月，这五月也没几天了，马上就到了吧，是哪一天？”萧龄萓拉扯开话题道。
魏霂回答：“嗯，昨天。”
萧龄萓愣了一下：“你怎么不和我早说啊？那你昨天没过生辰吗？”
“你不说我自己都忘记了。”魏霂回答道，“没关系不过就是一个生辰而已，过不过都是会长一岁的。”
“那你也说一声啊，至少我还得给你备一份贺礼。”萧龄萓嘀咕着道。
魏霂失笑：“都多大的人了还要什么贺礼不贺礼的。”
萧龄萓张了张嘴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只是垂下了眼帘默默无言。
“在想什么？”魏霂问。
萧龄萓欲言又止，纠结了好一阵才对魏霂歉意地笑了笑。
萧龄萓不说魏霂也知道萧龄萓在想什么，昨天是魏霂的生辰，而今天，就是陈皙舟的生辰。
萧龄萓和陈皙舟的情缘是已经发生的了，无法更改。在所有人都说萧龄萓是把魏霂当做陈皙舟的替身的时候，魏霂不是没有生气过。萧龄萓到底是怎么想的或许魏霂一辈子都不会真的了。
马车驶到了枭王府前，还是魏霂先下了马车然后将萧龄萓抱了下来。
萧龄萓和魏霂先去看了一眼魏霆，魏霆依旧是那样子病恹恹地躺在房间里，和萧龄萓随意说了几句话便睡着了。
枭王府的管家领着萧龄萓和魏霂走进了后院，进了周墨兮居住的院子。
周墨兮早就得了消息，站在院子里等着萧龄萓，俊眼修眉，黑发如瀑，临风而立也是风情万种。
魏霂有些好奇地多看了周墨兮几眼，萧龄萓在姑娘之中已经是算高的了，这个姑娘居然比萧龄萓还要高上一点点。
萧龄萓朝着周墨兮走了过去：“你如今倒是愿意见我了。”
“我听说我爹爹和叔伯他们都已经回来了······”周墨兮的眼中一片的欣喜。
“并不是回来了，军户籍并没有那么好摆脱，我只能先把他们从镇西将军那里带出来。”萧龄萓回答。
“带到哪里去？”周墨兮眼中的光暗了一下。
萧龄萓指了指魏霂：“男丁送往了魏将军的玄陵营之中，女眷我送回南边去了，镇南将军会护着她们。”
周墨兮嗤笑了一声：“还是没办法摆脱嘛？好好的莲花被扔进淤泥之中践踏，裹满了淤泥，就再也回不到干净的样子了是不是？”
萧龄萓皱了皱眉毫不客气地回答：“是。”
周墨兮愣了一下，魏霂也愣了一下，看向了萧龄萓。
“一入军户，世代军户，不管是本朝还是前朝都没有军户能够摆脱的先例，你凭什么觉得你们家就能开这个先河？”萧龄萓眼角眉梢尽是嘲讽之色，“或者换句话来说，你凭什么觉得我要为你们姓周的拼了命？”
“你……”周墨兮瞪大了眼睛看着萧龄萓。
萧龄萓冷笑一声：“如果你想见我就为了再和我提那些要求，要我为你们家做什么做什么的话，那我们无话可说，就此别过。”
周墨兮急了，快步上前去拉扯萧龄萓：“萧龄萓你站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周家可是因为你才……”
“因为我才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自己家里的事情要一群外人为你操心。姓萧的，姓王的都要为你们姓周的豁出自己的命。我是你爷爷的弟子，所以我与辅政王斗保你们。王灵绣与你堂兄定情，牺牲自己去侍奉皇帝。然而你就安安静静地扮着红妆坐享其成？”萧龄萓嗤笑一声，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周墨兮一番然后又是一声冷嘲热讽，“脱离不了军户之籍不是也挺好的吗？要是他们脱离军户之籍，回到广政城之后却看见这样子的你，怕是恨不得自己直接死在军中吧。”
周墨兮的脸色一点一点的阴沉了下去，看向萧龄萓的目光也逐渐怨恨，充满怒火。
“哟，生气了。”萧龄萓低笑一声，“你生气也没用，这都是你自找的，怨得了谁？”
“萧龄萓！”周墨兮咬牙切齿地喊着萧龄萓的名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周家为什么会遭此大灾，不就是因为你吗？！就是因为你萧龄萓！都是被你害的！就因为我爷爷不肯将那方砚台传给你，你怀恨在心，才故意挑唆辅政王捏造罪名的！皇上判的本是流放，可你却借着送行为理由直接夺了我爷爷的命。你这算是什么？你这什么都不是！
我也真是想问一问萧大人，你是怎么做到这么两面三刀、转换自如的？明明是你害死我爷爷，害了我们周家全家。这一切都是你萧龄萓欠我们的！我爷爷从不收女弟子却破例收了你，我的九叔视你为知己什么好的都想留给你，我爹娘也将你当做他们的亲生女儿看待，我的其他伯伯伯母们也都带你不薄。而你，却害得我们家破人亡！家破人亡！”
周墨兮发了疯一般声嘶力竭地冲萧龄萓吼着，指着萧龄萓骂着，将这些年的所有怨气一股脑地都往萧龄萓的身上倒下去，“你该不该去军营的红帐里看一看？！看一看那些干干净净的姑娘夫人们都被你害成了什么鬼样子！她们都是清清白白的人，却因为你！因为你被那些肮脏下贱的士兵蹂躏！撕裂！为什么是我的家人？为什么不是你萧龄萓！为什么你不被送进红帐里当军妓，被强.奸！被轮……”
周墨兮的话还没有说完，魏霂就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上前去也不管眼前是男人还是女人便是一拳挥过去。
周墨兮被魏霂砸中一拳，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捂着发麻的脸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魏霂提着衣襟又揪了起来。
“你把刚才的话再给老子说一遍。”魏霂浑身上下散发着凛冽杀气。
周墨兮被吓着了，不敢再说话，只是捂着红肿起来的脸满眼怨恨地瞪着魏霂和萧龄萓。
“我们回去吧，没什么好说的了。”萧龄萓对魏霂说道。
魏霂点了点头，松手将周墨兮扔到了地上与萧龄萓一起离去。
跌倒在地上的周墨兮冷笑了一声吐出四个字：“狼狈为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