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其可喜(下) - 盗心难贼 - 风清问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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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其可喜(下)

“你觉得我捂住你的嘴是因为什么?是因为我嫌你烦人,嫌你讨厌,嫌你不会哄女孩子吗?你知道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告白有多值得高兴吗,你为什么不能明白我的想法呢?”

她哽咽噙着泪,怒目而视着我道:“黄知然,你什么也不懂,什么也没有经历过,你的情感是干净的,纯粹的,我已经变得混浊了,我没有资格再接受你的喜欢。但你的傻里傻气,你上课时候都专注,还有对我的细心关照一直令我的决定左右摇摆,我好像已经不知道怎么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我知道,我也都明白,”我缓缓开口。

“我和你不一样,我今天会喜欢上你,明天我也会喜欢上别人,我的情感是泛滥的,我花心的很。我可以答应张强(那个隔壁班的混混),但我做不到答应你,我不想伤害你,你的明朗纯粹不应该浪费在我这样的女孩子身上,我们做好朋友吧,想以前一样就行,不要再想别的了。”

我缄默着,轻叹口气,嘴唇蠕动道:“我并不在意你到底喜欢过多少男孩,我也不知道明天你会喜欢上谁,可在这一刻,我们是心意相通的,你是属于我的。

“我只想和你把现在好好过好,我没有想你一样想那么多,想太多会头疼,陈薇,和我试试吧,就算结果不尽人意,也不是你的责任,为什么连一个机会都不愿意给我呢?”

她将耳畔的头发捋到耳根,低着头盯着碎花地板,双脚轻跺。

没有任何回答,我只觉得四下静的出奇,身边的一切事物失去运转停滞不前,随即转向沉寂,沉重的只听得到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脏在跳动。

我注视着略带无辜的双眸,抬起手擦拭泛着泪花的面孔,她那不长不短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犹如出水芙蓉般清丽,嘴角血色浅浅褪去,本就白皙的脸颊此刻更显惨淡。

呼吸了片刻,我重拾勇气抬起手迎面将她重重的抱在怀里,她撑起双臂猛做挣扎,她噙着泪怒视着我,像是着急脱身正在囚禁她的牢笼般,可是任她再怎么挣扎,我都没有再松开成环状紧紧贴附着的双臂,她始终用双手挡在我胸前刻意拉开和我的距离。

我的力度逐渐温和,慢慢轻拍着她的背,:“我知道错了,没事的,我知道错了,”低头呢喃着。

片刻,她渐渐的将绷紧了的身躯瘫软许多,也不再反抗,而是顺势将头掩埋在我的胸口,放松了撑开的双臂,从我身侧将我紧紧拥着。

胸口处浸润着的她的泪花,化作团状,如同墨晕般散发开来,这难得暖洋洋的,传递她悲伤委屈的眼泪,却使我感到内心原本冰封千里的平原突然间在地势陡峭处被他人用利斧强行凿开一道裂缝,那裂缝嘎吱一声先是不动声色的维持不动,随后不到半秒钟哗啦开裂,如长蛇般蜿蜒直下,一路所向披靡,豪无阻滞,一通向底。

来自胸口的呼吸慢慢从急促变得匀称,我知道她冷静下来了,随即一点点的松开了紧抱着的双臂,默默的牵起她的手,往教室里面走去,她这次不再选择反抗,低着头尾随在我身后朝座位那儿走去。

教室里间或响起吊顶风扇吱呀吱呀的声响,我随意扫了扫,所幸班里回来的同学并不多,大多都在埋头做自己的事情,一两个女生见到我和陈薇这般景象,目光饶有兴趣的紧随着我的步伐,不过这并未让我情绪有所波动。

若是平时,我尚会顾及班级班规,此刻,我再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想这么多了,大脑传递给我唯一的指令便是温柔的牵着她。

我侧开身,让她先从我的座位边进去,见她已端坐好,我见状坐下。她早早地主动拉开我的手,我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望着她,思绪纷繁难理。

我就呆呆的看着她,目不转睛。神奇的是,纵使我知道我们会在明天的清晨依旧相伴左右,在后天的正午互相嬉闹,在接下来的每一个黄昏里互诉心肠,却仍旧竭尽全力的想要再多看她一会儿,生怕她如梦里的烟雾渺渺茫茫。

这是发自内心的,精神深处的吸引,不同于其它致娱的方式。游戏玩久了会有厌倦,老歌循环多了会暂且放下,做题乏了应该收起习题册,但是我此刻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不知所措如我,没有心思做别的事情,甚至在这一刻理所应当的觉得“劝君惜取少年时,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并非适用此刻的我们。

老师和家长们习惯了用年长者的口吻规劝年少时的喜欢和爱意,更有甚者对此嗤之以鼻。可我打心底认为这是他们的见解有失偏颇,并非公允。他们已经不是少年郎了,他们丧失了属于少年人的那份纯粹和稚嫩。

不意气用事,怎么算是少年呢?

我嘴角不易察觉的微微抿起,我脑海里悠悠响起:“在学生时代里,总有什么事比更埋头学习更重要,比如楼外的蒹葭,或者是今晚的月亮”。

而在我心里,和陈薇静静的待在一块儿或许比手头没做完的作业,书包里藏着的小说和漫画,晚上俊宇床上的电子书都要重要的多

她转头背着我,我看不清她的表情,我不知道如果她看到现在我的模样会不会忍俊不禁,我不知道的,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我现在像极犯错事的孩子,等待家长训话般,茫然,呆愣。

眼见她从抽屉拿出草稿纸,找出笔袋里的中性笔,吸着鼻子,歪歪扭扭的写到:“你再敢凶我我就不理你了。”

“你的”她把手中的笔递给我道,便不再看我,把头趴着课桌上背对着我,我正欲解释什么,心里压抑的问题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此刻还是不要询问太多的好,她也才刚刚平复。我心里暗暗想到,便端正的写到:“我答应你, 不随便凶你,不过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行吗”。

我摸了摸她的头,把草稿纸轻轻推到她的桌上,示意她我已经写好了回答。

接过稿纸瞥见她没有在抽泣,我心里舒坦了些许。

经历过父母的离异,我的内心始终存在面对他人的自卑,怯懦的缺乏情感的安全,以至于我相信坚固的感情是名分上的确定,是恋爱关系甚至婚姻关系的建立,我渴望更多的来自喜欢的人的在意,这种在意在我看来对于男生来说应该是唯一的,独特的,非我不可的。

我知道自己病了,心脏和大脑上上下下已经陷入了无可救药的境地:身体囚禁着我那悲哀的心灵,学校囚禁着我的身体,年龄囚禁着学校,我堕入焦躁不安和莫名的顾影自怜。

这种状态在我们暧昧迅速升温的那几天里一直折磨着我,一方面,我贪婪的将陈薇对我的好和关切纂刻为弥足珍贵,将我们的为数不多美好时光视作内心最看重的事物;另一方面,一种理所应当的自利心态和尽可能多的汲取超过现今的在意以填充长久以来家庭的糟糕经历所带来的内心之空洞和情感之匮乏。

这些深埋在阴暗处的种子受她垂怜,得以治愈,却又疯狂的妄想将她视作永久的陪伴。

生病的人都从内心深处淡化自己的羸弱,将自己仍旧当做正常的人,认为自己的诉求是合理的,思想是无奇的,正如我,明明只有十五岁的年龄,但这种深陷暧昧又妄图打破边界拥抱情感的渴望,令我早早的丧失了思考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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