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逃脱

程翎放的黑火一直都是可以的,真的可以，不仅看着炫，效果也惊人。

目光所及之处全是黑色,劈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喻成风一直都很想问问他这么猛真的不会虚吗？

当然，只是想问,但是不敢问。

乐声停止了，悬浮的断手抽搐着被火焰炙烤，一股腐肉烧焦的味道越飘越远。程翎站在古城二楼的外廊上扶着墙弯腰喘着粗气。

一排老旧的鼙鼓都被烤的变了形,程翎挥手又往那里了了一把火,码的整整齐齐的鼓跟放烟花似的“砰砰砰”炸开来，断手们慌乱地四处飞舞扭动,既扑不灭自己身上的火，也救不了被毁坏的鼓。

原本的一排鼙鼓背后是一扇扇紧闭的雕花木门,现在在爆炸和冲击下木门破损了不少，透过破洞往里看去，门后不是想象中的满是精致的装潢，反而是一片结满蛛网的老旧家具。

喻成风感觉温度好了不少,奇怪的乐声也停了,这才继续专心对付那个泥塑神像。一边打还不忘一边问程翎那边的情况。

“你找到魔眼了吗？”他和程翎的交流基本只能靠吼。

“没有！我还没有进到里面！”程翎回应他。

他刚刚在城下转了一圈,发现这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古城不知道是哪个傻逼设计师设计的连城门都没有。他又嫌顺着墙边装饰用的柱子爬上去姿势太丑，费了好大一股劲才挪了一大堆乱石摞起来堆出通向二楼的路，难怪现在气喘吁吁地看着疲惫得很。

别问这是何苦，这就是来自程翎少爷对面子和放不下的身段的迷之执着。

明明连女装都穿得面不改色了，还会怕在这个谁也看不清谁的打斗中丢了脸。

括弧其实喻成风觉得他只是不想在死对头张晨凡面前露出一点点瑕疵括弧结束。

程翎瞥了眼已经只剩些残渣的鼙鼓和烤熟的断手堆在一起，有点嫌弃地犹豫了一会才弯腰伸手，不怕烫似的拈起一小片鼙鼓上掉落的、还燃烧着一簇小小火苗的漆皮。

这块漆皮也没有多大，在炙烤下很快就化为了乌黑的粉末,静静地躺在程翎掌心中。他抬起手，将掌心置于唇边。

“呼——”他轻轻一吹，粉末四散而去，越过外廊的扶手，然后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汇聚成一小团，直直朝泥塑神像的后颈处飘去。

“魔眼在泥塑后脖梗子那里！”程翎瞅准了那些粉末的去向，一下就放弃了继续探索古楼的念头。也不多废话，翻身就跳下护栏，同时再次抡起骨刀，顺着下坠的力就往神像身上劈。

“噌——”尖锐的摩擦声听得人牙酸，像是电视剧里的效果一样，刀尖蹭着神像的外壳竟然闪烁出小小的火花。

泥塑神像本来抬着两只胳膊交叉着准备抵御来自喻成风的缠斗，结果被这么一劈一下就分了神，被他一下子找到了破绽。

只见喻成风身子一矮，原本要往神像胸口冲的轨迹一下变了形，神像两只胳膊当了个空，干脆就一拐转而去抓还在下落的程翎。

程翎在空中避无可避，喻成风却是就势冲到了神像的底座上，身子狠狠一撞，底座抖了抖，竟开始往后倾斜——

他把神像撞倒了！

就在泥塑神像的手即将抓到程翎的那一刻，他的身子彻底歪斜了。程翎灵活地落地打了个滚，毫发无伤。

“轰！！！”

不出意外的一声巨响，神像轰然倒地。

这是喻成风在刚刚的打斗中发现的，这个神像能够活动的部位似乎只有双手和头，其他地方都僵硬的很。真正难缠的是他对气候的控制以及在他们耳边唧唧歪歪唱歌吵死个人，好在这些问题程翎都已经解决了。

“你怎么发现魔眼的位置的？”喻成风这会有空和程翎说话了。

程翎并两指轻抚过骨刀的刀面：“黑火感知到了这些物品对本体的依赖，借给它们力量，支撑着它们回归本体了。”

喻成风了然。

程翎的话一般都是说一半留一半，他都已经习惯了。默默在心里翻译一下就很好理解了：他刚刚把鼓给烧了，还美其名曰“借给它们力量”，然后那一点点粉末渣渣在黑火给的能量支持下成功从哪里来滚回哪去，跑回魔眼里了。

“咔咔咔咔咔——”

倒下的神像双手不断扒着地上的乱石，像是要找到支撑点站起来。程翎和喻成风看着它一时无语。

“你就没想过你把他撞倒以后我们要怎么样才能毁掉他的后颈吗？”程翎道。

“我这不是也没想到这泥塑这么不智能，居然扭个身子都不会，仰头就倒了。”喻成风有点委屈的样子。

这尊神像体积庞大，做工精细，如果程翎他们想要就着他仰面就倒下的姿势摸到他的后颈，就必须和过红外线一样穿过他身后层层叠叠的飘带。

且不说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大的缝隙够他们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钻过去，哪怕真的有，难道这神像就会这么一动不动乖乖地放任他们过去吗？

“算了，你把张晨凡那傻子刨出来，带着他的那群小跟班跑远点，我就不信炸了这神像以后魔眼还能保留。”

喻成风心想完了，这哥们暴脾气又上来了。这种费劲的傻办法效果好是好，累人也是真的。程翎现在这么一搞，后面肯定会有几天用不出来这黑火了。

和燃料耗尽是一个道理。

不过他也没劝，毕竟劝也劝不动，老板说话小弟只要埋头办事就行。于是他颠颠地跑过去从废墟里挖出来已经快昏迷的张晨凡扛到肩上，招呼了一下小跟班们，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就往远处跑。

身后的温度越来越高，周遭的白雪肉眼可见地消融，如同时光一闪而过，季节一瞬交替，冬日就变成了炎夏。

“啊啊啊——”若说刚刚泥塑神像发出来的是低吟，这次他切切实实就是在惨叫了。程翎额头布满细密的汗水，不远的前方，带着无尽绝望的黑火瞬间爆发——

“啊——”惨烈的嘶嚎被淹没在黑火的轰鸣声中，热浪蒸腾，烫卷了水墨画卷的边缘。古楼神像飞速向远方褪去，现实的景象跃然眼前。

依旧是商业街，依旧是原来的位置和姿势，喻成风站在大街中央，程翎半蹲着看着他的脚下。张晨凡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一群跟班跌坐在一旁，脑袋晕乎乎的。

不同的是他们的衣服都是脏兮兮的，脸上也有不少黑色的灰尘。现在应该差不多是中午了，街上的人比之前多了不少，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凭空出现在街上，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奇怪地去瞟他们。

程翎显然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蹲在地上头也不抬，背一弯就把身上的外套扯起来罩住脑袋，谁也看不到他的脸。

喻成风也早有准备，反应迅速地举起双手捂脸，然后毫不客气地往程翎的外套里一钻，拔腿就拽着程翎跑了。

以路人的视角来看，就是一群脏兮兮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在了大街中间，然后一个衣着怪异的人和一个衣不蔽体的人罩着头抱在一起跑了，留下一群看起来傻傻呆呆的人留在原地。

这种情况，报警会不会比较好？

温暖的阳光下，两个人影逆着光奔跑，这不是青春偶像剧，也不是甜甜的爱情喜剧，这只是两个游戏榜大佬一辈子忘不掉的丢人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