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巧计诱敌（2）

雷慕枫道：“为人子者，当以孝道为先，首要大事，自然是安葬我爹。”他的眼光落向倒卧在柱子下的雷清鸿，心中一阵悲痛，眼泪差点要流出来，可此时尚未脱离险境，只有拼命忍回。

谢无命道：“那好办，我们这就动手吧，你爹都凉了。”

雷慕枫听他话中含有轻蔑之意，对死者不敬，但还不可与之撕破脸皮，心中暗骂了一句。

谢无羡却道：“安葬了你爹之后，又当如何？”

雷慕枫道：“等我爹入土为安之后，我就带你们去狮子洞拿剑谱。”

谢无羡仔细地打量着他，见他一脸天真，丝毫不像说慌。但心中如何能不怀疑，单就安葬他的父亲，何其简单，以此来换取剑谱，岂不是太占便宜了。

雷慕枫又道：“不过你们要发个誓，今后不许跟我和吴叔叔为难。”

谢无羡心道：“这小子终究怕死，无论怎样，他还是想活命。发个誓又有何难？我只发誓绝不亲手杀他，等拿到了剑谱，再到江湖上买个杀手宰了他，我照样没有违背誓言。”想到这里，心下着实高兴，干瘪的老脸上也不禁露出了微笑。道：“发个誓有何难哉？夫人，四弟，你们也一起吧，我们先发誓。”

谢无命诧异地道：“二哥，真要发誓吗？”红娘子听他上了雷慕枫的当。喝道：“当家的，你糊涂了不是？你怎能上他的当，发誓不杀他？”

谢无羡道：“夫人，冤家宜解不宜结，这有什么？来吧，快发誓吧。”

不等红娘子、谢无命答应。谢无羡已先举起右掌，对着天空。说道：“苍天为证，谢无羡在此对天发誓，今后绝不以一指加害雷慕枫和吴振声，甘愿与雷家化除仇怨，和谐相处。若违此誓，叫我练功不成，走火入魔而死。”

他这番誓言自然是漏洞百出，虚假之极，可他心中却大为得意：今后不以一指加害，‘今后’到底截止于哪年哪月哪天，并无指定，也就随时可以宣告誓言到期，失去效力。不以一指加害，仅限于是手指，可没规定不准用刀用剑，只要手指不碰到他，那就不算违背誓言。我只要心中不存仇恨之念，在他身上和谐地砍上几剑，那也算和谐相处，谁又归定和谐相处不能砍杀对方？只要是和谐地砍，就不算违规。又想自己的剑法已练得十分纯熟，得到完整的剑谱后，依法修炼，只有大大补足自己现有武学中的缺漏，可说百利而无一害，如果剑谱实在太过高深莫测，我就不去翻看，我连看也不看，又怎么会走火入魔。哈哈、哈哈哈。

兄长已立了誓，谢无命依样葫芦，也立了一个很虚伪的假誓，跟着便是红娘子。

三人立誓已毕，雷慕枫道：“誓言已立过了，现在我们就去安葬我爹。我爹临终前，曾托付吴叔叔，将他葬在我娘的墓旁，他要永远守护在我娘的身边。”又道：“吴叔叔，谢老爷子，请你们把我爹的神体抬进来。”

吴振声原已答应过安葬雷清鸿，忠人之托，自是责无旁贷。谢氏兄弟却老大不愿意，可是看在剑谱的份上，只好先敷衍一番，谢无羡向谢无命一努嘴。道：“四弟，你来！”

谢无命道：“为什么我来？拿到剑谱，又不是我一个人得。”谢无羡心下微怒，也不发作，也不看谢无命，挽起袖子，伸出没受伤的右手，和谢无命一起，各抬起雷清鸿的一只脚。

红娘子砍下一根树枝，递给谢无量，当作拐杖。谢无量被蒋珍珠刺瞎了双眼，得谢无命为他止了血，休息得一阵，痛楚减轻了不少。他在旁听得清楚，知道是要去安葬雷清鸿。拄着树枝，跟在众人的后面。

吴振声抬着雷清鸿的头，直到此刻，仍是不太敢相信，谢氏兄弟这两个大仇人竟然和自己合力来办这事。雷清鸿泉下有灵，不知会作何感想。心中默祝：“雷大哥，小弟答应安葬你的神体，非是小弟不尽股肱之力。小枫聪明伶俐，赚得这两个贼子扶灵，依照我的意思，原本绝不让这两个贼子触碰你的神体。可你生前光明磊落，临终时又已放下了这段仇怨，所以我没有阻挠。你若泉下有知，要保佑小枫顺顺利利，遇难逞祥。”

雷慕枫心中一酸，绕到中庭门外，开了后院的门。门一打开，一股清淡的花香冲入各人的鼻中，此时天色将白，众人闹动了大半夜，都已有疲惫之意。闻到那花香，顿时感到神清气爽。

只见后院高低不平的土地上，满地金光灿灿，犹如一片天然生就的黄金地毯，轻风微摇，满地菊浪随风起伏，摇曳多姿，花浪柔和而唯美。和前院的简陋枯朽相比，直有天壤之别。

众人都想不到，后院内竟有如此美景，众人观赏风景，赞口不绝，雷慕枫从来没到过这里，雷清鸿为了不让他得知娘亲过世的消息，以致令他难过，所以没带他来过，也从不让他来，因此雷慕枫也不由得大感讶异。

谢无羡道：“你娘的坟墓在哪里？”

雷慕枫发足往侧面走去，走出十来步，见到了一个高高隆起的土坡。走去土坡之前一看，果然立得有一块石碑。石碑上刻着一排字：雷门闵氏若惜之墓，旁注“辛未年六月二十三日立”几个字。又见墓旁种了一圈可以入药的花草，有芙蕖、知母、鬼针、防风、丹参等等，有的花已凋谢，有的却开得正盛，姹紫嫣红，别有一番风味。众人识得其中五六种的，已算难得，谁也认不全，也就没去在意。

红娘子忽然对雷慕枫说道：“闵若惜是你母亲，大巴山闵家就是你的外祖家，你外祖家世代练药。这些药物我们不知，可是你的母亲却熟悉得不得了。”红娘子忽然睹物思人，想起闵若惜这位故人来。如今雷慕枫双亲具失，沦为孤儿，处境实堪可怜，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对他说话的语气竟也缓和了许多。但中间隔有一层很深的仇怨，口气虽然缓和下来，却绝不可能敞开心扉，稍露半点对他的关怀。

雷慕枫道：“你认得我妈妈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红娘子道：“当年我们去到你外祖家，你妈妈温柔美丽，对我们很是客气。”突然想起自己一行放火烧毁闵家庄， 害死闵家三口这段往事，若再往下说，必然又将转移到仇恨上来。此时与雷慕枫的仇怨虽然没得完全化解，但已不似先前见面就杀的紧张局面。心中也实在不愿意揭起旧时的仇恨，破坏眼下这难得的和洽气氛，便住口不提了。

雷慕枫自懂事以后，从未见过母亲之面，十年来，雷清鸿也从未对他提及，这时，好不容易从母亲相识之人的口中探听到一星半点消息，哪怕就是几个评语，那也宝贵无比，价值连城。

只听红娘子道：“因为闵若惜是练药的，在她去世后，她的丈夫便在她墓旁遍植药草相伴，她的丈夫当真体贴得很啊。”

谢无羡听到这话，心中便想：“难道我对你不够体贴？”道：“夫人，你想什么呢？将来定是我先你而死，若是你先走一步，每逢清明月半，我一定多烧化妆品给你。在你的坟墓四周，我也一定摆上各类化妆品，你在阴世就不用愁了。”

他本来是想趁机说两句讨好老婆的话，可在红娘子听来，却仿佛是在诅咒她早死。

红娘子哼的一声。怒道：“你巴不得我早点死，你好另结新欢是不是？你既然已嫌弃我了，现在我们就各奔天涯，我绝不碍着你。”

谢无羡此时心中时时念记的是谢氏的剑谱，见妻子无故动怒，实是莫名其妙，却不愿跟她争吵。转向雷慕枫道：“你爹说要将他的神体葬在你娘的墓旁，你去拿锄头铁铲来，我们就在这旁边掘个坑吧。”

红娘子仍是翻着白眼，瞪着他，谢无羡来个视之不见，只当作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