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父子相见

郑险峰纵然这一路上已经听小酒这丫头讲了个大概，如今，站在门口，看着座位上的那个男人，还是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

不是没想象过父子重逢，可是从来没想象过是这么久之后、这么个场景。

他甚至还想过，他爹这么多年没回家，是不是聋了残了哑了不愿意给他们娘俩填负担。如今看着这男人的衣着做派，呵呵，想必是怕他们娘俩给人家填麻烦才是真。

曾经的那个憨厚老实的爹，如今在这男人身上哪里还找到半点影子？

估计，那个曾经结实有力的手臂，也必定不止抱过他这一个孩子吧？

郑险峰不由自嘲。即便是十多年不见，这个男人也正当壮年，有家室有孩子也是意料之中的呀。

那么，既然你已经有了新家有了更多的孩子，为什么又再冒出来呢？

让他这个儿子体味一下什么叫失望，体味一下心里插刀的滋味？

让他觉得自己那些曾经对这个父亲的憧憬变成笑话？

郑险峰紧了紧袖中的拳，脸色平静的走了进去，坐在主位，没说话。

郑险峰甚至没有看向这个爹。当年，他渴望这个男人的时候，这个男人选择不在，那么，如今他不需要了，这个男人也没必要在。

客厅的气氛诡异的宁静。

郑大山看着这个满身英武之气的儿子，很是满意。

初始，他到了新都听人说起郑险峰这个名字，还有些不可置信。怎么会呢，那样一个小山村里，怎么会出了一个武状元？自己郑家又没什么人辅助，那个孩子不饿死已经是不错了，又哪里来的钱学武？没想到，打听过后，籍贯年龄家庭情况所有的事情都对的上。

他当然喜出望外，说服了妻子王氏，这才找来了。当然，免不掉要让现在的妻子知道他在老家还有妻儿。王氏委屈生气也是应该的。

委屈一时又何妨？他对郑氏没什么感情，心还不是在王氏这里？而且，有了这个得力的兄长提携，王氏的两个儿子也能走的更高更远呐，王氏这个精明的女人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对于自己的做法，郑大山当然知道不可取。可是，他是个男人，他不想一辈子窝在山沟里和那个只知道唉声叹气的女人过一辈子。

他对当初的选择不后悔。只后悔没亲自把这孩子接到身边。这个孩子天赋如此之高，如若放在自己身边培养，想来成就应该更早更大。更不至于父子相见是如此尴尬的情景，生疏至此。

此刻，郑大山看着郑险峰愈加冷然的脸，看着这个儿子浑身散发的凛冽气势，他扬起的笑脸慢慢僵了下去。

他可以对着那个懦弱唠叨的前妻说的理所当然，可是，如今再要张口，已经完全没有刚才的气势了。

郑大山斟酌了半晌的措辞，这才开口：“小峰啊，这些年是爹的不是，爹来晚了。”

“既然知道来晚了，那就最好别来。”郑险峰冷笑，“这个时候来，是被什么人撺掇了，还是有所求？不过，无论有没有，以后都不用来了。”

“小峰！”郑大山不由提声，“我是你爹！即便你不承认，我也是你爹！”

“所以呢？”郑险峰嘴角讥诮，“所以，贫贱相忘的爹富贵相认来了？”

“你放肆！”郑大山被一个还没过门的儿媳妇一顿好贬斥也就罢了，他不好和一个后辈女人计较，可是，这是他郑大山的儿子，孝道在这儿摆着呢。

郑大山脸色也冷了下来，“小峰，我也是有苦衷的。无论你承不承认，我都是你爹。你不孝，就是不成。当今圣上以孝治天下，你不孝，这三品官都做不成。”

他突然隐隐觉得，也许，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这个儿子如今能走到这个位置，已经不是他这个一走十多年的父亲可以轻易说服和左右的了。

他来之前，本来还想着好好说话的，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哪想到，就是那个懦弱的女人，如今都今非昔比，他刚说完了想法，那个女人便不依不饶的哭嚎起来；找了个儿媳妇回来撑腰，更是个嘴皮子厉害的；如今这个儿子，更是一点儿的情面都不给他留。既然不能来软的，那就来硬的。

郑险峰突然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果然，他就不该对这个男人哪怕存那么丁点儿的幻想。

郑险峰脸色又是一沉，比刚才更冰冷，“怎么？现在拿孝道压我来了？准备到御史台参奏我不孝？不就是一个三品武官么，随意，我大可以现在就辞官回家。但，在这儿之前，倒霉的会是你们。”

既然想要来硬的，那就来一个玉石俱焚。

郑险峰自嘲的想，也不知道他要是真的走到那一步，谷雨那丫头会不会骂他笨。那丫头吃什么都不吃亏的。

郑大山没想到郑险峰竟然如此底气，一时间竟然找不出话来。真要是这个儿子一怒之下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且不说失了这个大好前程的儿子，就是他也要前途受挫。这可和他来这儿的初衷背道而驰的。

脑子一瞬间便清醒过来了。

硬的是彻底走不通的，那就还换回来吧。

郑大山表情一软，语气哀戚：“小峰啊，爹这么多年没回来，的确是不对，可是，你要理解我呀，我真的是有苦衷的。当年，我也是差点儿死在战场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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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让人给郑母熬了一碗安神茶，好不容易安抚郑母睡着了，这才轻手轻脚的出了郑母的屋子，便看见郑险峰正靠在廊柱上定定出神。

谷雨不由心疼。这个小男人，什么时候出现过这样的表情？都说父亲是男孩子的第一个偶像和榜样，可是如今，这个榜样却是在他的心里狠狠的捅了一刀。

他不定多伤心呢。

谷雨走过去，轻轻靠在小男人已经坚实宽厚的肩膀上，说：“虽然我说这话有点儿挑拨的嫌疑，但是，我还是觉得，你爹这样的男人，不配有你这样优秀的儿子。别伤心，你还有我，有我们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