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谢礼
谷雨其实挺佩服赵智的决心的，思索片刻说道：“小民记得农书上说，粮种下地之前都要经过处理，采取办法保证出苗率，同时也可以抵抗病虫害。高粱种子好像也要经过晒种。大人可以派人到下面视察粮种的保管和处理，遇到不合适的种子当场给换过来，顺便做一下农业指导。我想，村民们会很高兴的。”
不过，这样就把屎盆子扣到了村民的脑袋上，县衙可就摘的干净了，而且还得了一个好名声。
谷雨觉得自己这主意太坏了，她可也是劳苦大众一员呢。
果断的闭上了嘴。
赵智看着她懊恼的表情，觉得这两天的烦心都随着她的皱眉飘走了。明明是个操心的小丫头，偏偏想着要作壁上观，性子着实有趣的很。
果然，有人和你一同分担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可是，什么时候他多了这份兴趣观察一个小丫头的好恶了？什么时候有了拉人下水的恶趣味了？
不由微微摇头，果然是在维扬县养出闲心来了。
心思一转，说道：“谷姑娘说的很对。维扬县贫家太多，为了避免农人把粮种当做普通粮食吃用了，本官决定派人下去考察，顺便教导粮种的保管和播种前的处理。高仁，可是愿意帮助本官处理此事？”
高仁愕然看向谷雨。他昨天还穷困潦倒的身上连个药钱都没有的流民一类，今天早上就变成了县太爷的帮手，这身份转变的可真是有点儿大，一时之间有点儿发蒙。
见了谷雨点头过后，这才欢喜应道：“草民愿意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谷雨觉得，无论高仁能不能留在赵智身边，这都是一个好事。
她突然有了些想法，不过，总是要等着赵智用完了再征求高仁的意见。
所有的事情都算是解决了，谷家人领了新的粮种，心里也凉快了不少，虽然只领了一半儿。
谷家人要走了，高仁和小酒舍不得，出来送行。
小酒特别喜欢这个长得漂亮的小姐姐，把谷雨给她摘的花复又给了谷雨一朵，怯生生的说道：“小雨姐姐，我爹说过些日子就去白水村看你们，小雨姐姐可一定要等着我哟。”
谷雨对这样软萌萌的小孩子没有抵抗力，轻轻捏了捏小酒的小脸蛋，笑道：“好，你到了白水村，姐姐一定会做好吃的给你。”说完，用力的在小姑娘的额头亲了一口。
小酒羞红着脸躲到了高仁身后，她从来没遇到过这么热情的人，即便是娘亲都没这么热情的表达过，她有点害羞。
谷雨没想到自己调戏了一个小姑娘，站起身，乐呵呵的说道：“本来我们在县城也有住址，但是接下来肯定是要农忙了，这边就顾不过来了，等农忙过了，我们请高大哥去小院喝酒。”
“一定一定！”
马车凛凛走起，坐在粮包上的谷雨闻着手中的白花，娇美的容颜，恬淡温柔的笑，恍若下凡的花仙子似的。
这一幕，不但让后面的高仁和小酒看呆了，郑险峰看得直了眼睛，就是刚从县衙里走出来的赵智和程力都不由发怔。
“没想到那油嘴滑舌的小丫头笑起来这么好看！”程力喃喃完这句话，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指着谷雨的身影吃惊到，“大、大人，那丫头摘了您的……”
“咳咳！”赵智阻止了程力的话头，面露轻笑，“她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就算是给她的谢礼好了。”
“这不就是大人说的暴殄天物么！”程力还是止不住的撇嘴，“这个丫头不但嘴毒，手也毒，摘朵花也能找人家心尖上的摘。一看她就和我似的狗屁不懂，白瞎了那朵好花了，那可是好几十两银子呢。”
这株茶花的主根，赵智带在身边已经十年了，无论是行走江湖还是战场对决，都没舍弃过。往年都是用了大大的花盆装了，去年终于在维扬县安顿下来，赵智才舍得把这株茶花栽到了地上。那么勤俭的一个人，愣是给这株花搭了一个小小的暖棚。这茶花似乎也有了灵性，往年总不见开花，没想到今年倒是开花了，而且十分繁茂。
这些日子天气渐渐稳定下来，赵智刚把暖棚给撤了下去，没想到就遇上谷雨这么个“辣手摧花”的。
程力也是个大老粗，当初不懂，见赵智摆弄，也问过品种价值，这花叫什么名字倒是忘了，只记得赵智随口说了一句，这样的一盆茶花在新都可值千两。当时程力就感觉不好了，立马躲得远远的，唯恐一个喷嚏吹灭了好几十两银子。
“要是那丫头知道了她随手掐了百两银子会是什么样的表情？”程力唏嘘。
赵智想到了那种情景，也不由会心一笑。一定会是痛不欲生，把花瓣都想着吃了的。这两回的接触，他多少看出这丫头的性子来了，那是个即小气又大方、牙尖嘴利又胆大包天的姑娘。
车队转过街角，女孩的身影和笑容再也不见，赵智也从这暂时的放松种回过神来，低声说道：“我即刻写一封奏折，你连夜进京。”
程力也收起刚才的懒散，满脸肃容说道：“我要是走了，大人怎么办？”
“让康然和明瑞过来。”
“他们俩还没出师，另外，也从来没在大人身边伺候过，我怕……”
“无妨，总要有头一次的。不经过历练，你永远不放心。”
“我还是怕……大人的安危……”
赵智自信一笑，“无妨，那些人未必知道我的所在，且，你到了京城后，那些人就没有这份儿精力找我的麻烦了。”
程力知道赵智心意已决，脸色沉沉的应道：“好吧，我这就去好好嘱咐嘱咐他们。”
“嗯。”
两人的声音低不可闻，就这样漫不经心似的站在街边，决定了这么一件差点儿淹了半个朝堂的一场暴风骤雨。
程力转身走了。赵智望着漫天的火红晚霞，俊雅的脸上满是运筹帷幄的笃定和自信。
谷雨自是不知她一个蝴蝶振翅，让整个大顺朝的政治朝堂发生了多么大的飓风。
无论庙堂之高究竟是抄家灭族还是伏尸千里，都没影响到江湖之远的偏辟山村里的谷家。对于农家来说，那些个大人物之间的勾心斗角远没有田间的一垄地来得重要。
春播终于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