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四月二十七日一十五:五
面对案件复杂的局面，从没有头绪到有一个大概的方向，从本质上来讲已经鼓舞人心最好的方法了。
陆律师说他有方办法，是奇招，让我有了不小的期待。况且他是专业律师，这多少给我和王思婷一些希望。
陆立文喝了口水，便缓缓道来，“我们先分析一下眼前要做的事情吧。首先，鉴定公章是必做的。在鉴定的过程中你们要有最坏的心理准备。”
“鉴定公章不是有正常的流程吗？”我提出疑问。
“没错，鉴定公章属于司法鉴定的范围。一般程序是这样的。首先应向公安、工商部门调查对方印章材料。其次、应搜集对方在同一时期使用过的其他印章材料。再次、应提出被告对印章合法性、唯一性承担举证责任。”
“那我们是不是按这个流程申报就行了？”
“常理是这样的。但是，腾飞公司的这个案子与常规的流程有些不符，因为我们是自己验证自己的公章，这个不符合流程。”陆立文很耐心的讲道。
“那应该怎么办？”
“按正常应该是原告提出申请。对于我们的案件本身而言，现在不可能让原告提出申请。所以只能我们自己委托鉴定。”
“我们可以委托鉴定吗？”
“问题是我们现在都不知道拿回来的那份合同上公章的真假，所以不能进行常规的报案流程。自己告自己，是很荒谬的。”
“那应该怎么做？”
“等会儿再说该怎么做。李想，你认为我们鉴定公章的目的是什么？”
“是鉴定真伪。”我回答道。
“老王，你说呢？”陆立文看向王思婷。
“是扩大信息来源。”王思婷答道。
“我们的目的不是鉴定真伪，而是把水搅浑。因为就目前的信息，我们知道案发地距离青云很远，目前没有任何信息证明公司的人与案发地有接触，同时也排除一千多公里外的镇子里会有人了解并试图影响或陷害腾飞公司。”
“熟人作案？”王思婷突然打断陆立文的称述。
“通过已掌握的资料分析，不排除是熟人作案，但是我们现在还没有充足的证据。我先按着思路继续说。如果是熟人作案，如果我们去鉴定公章的话，对方一定会有所反应。如果不是熟人作案，那么通过公安系统授权单位的鉴定结果可以作为我们被侵权的证据，而且可以拿鉴定报告进行报案。私刻公章罪是明确写在《刑法》里的，刑事案件可以申请公诉。”陆立文继续说道。
“在《刑法》第二百八十条里规定，‘伪造公司、企业、事业单位、人民团体的印章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我们想想，如果作案方得知这个消息，会不会无动于衷？”陆立文。
“不会，毕竟是判刑的事。”我顺着陆立文的思路说道。
“而且这个刑事的性质和谭江的通缉是有区别的。私刻公章属于彻底的犯罪，而谭江被通缉属于经济类的。对社会的危害性而言，涉及公章的属于故意行为，对社会危害性更大。”陆立文分析着利弊。
“但是还有一种可能。”王思婷插话道。
我和陆立文都看向她，在疑惑中稍抬下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如果跟案件直接相关的人并没有参与布局呢？或者说只是个棋子，而布局者还是影藏着。是不是有这种可能性，老陆。”王思婷说出她的疑问。
的确是这样的。幕后的人既然能布这样一个贯穿三年的局，就不可能会在环节上留有明显的漏洞。对于案件的真实性是毋庸置疑的，因为我们的公安司法流程不会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之下定案。几十年前或许存在先审后证（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之下，通过将嫌疑人进行预审，用审讯的方法突破嫌疑人的心理防线，使其主动交代证据。依照口供再去落实实际证据的办案方式），现在都是先证后审，避免了很多冤假错案的发生。
确保这个欠薪案件真实，必须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环节就是原告方或者报案人，的确付出了劳动，而且的确没有收到薪金。
从这个角度考虑，这个影藏的做局人是通过什么方式和报案人接触的呢？既然有合同和协议，无非的面对面签字和邮寄。如果是面对面签字，找到这个所谓腾飞公司的“代表”，就会破局；如果是邮寄就无从查起了。
“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如果我们贸然去找这个‘签约代表’无异于大海捞针。所以我有一个奇招，我们一起讨论一下，看看是不是合适。”陆立文打断我的思绪。
“老陆，你说说你的奇招。”王思婷道。
“因为腾飞公司已经涉案了，所以我们的一些行为是明面上进行的。比如鉴定公章。只要是明牌，目的就是传达信息给公安机关和幕后的布局人。给公安机关一个腾飞公司积极配合的态度，和努力解决问题的方式。另外给布局人一个信息，就是我们已经被案子捆住手脚，也就是充分的示弱，让他或者他们觉得有机可乘，甚至是他们等带来的最好的机会。所以，我的奇招是，再犯一个错误。”陆立文说道。
“再犯一个错误？一个什么样的错误？”我有点懵，但抬眼看看陆立文和王思婷，他们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走一步臭棋，换取接下来的关键进展。我的大概意思就是这样了。至于走个什么样的臭棋，我们都再想想。现在目的是明确的。而且这个错误要通过青云的公安机关通过正常渠道获得，这样传达到布局人那里的时候，会增加他的信任。”陆立文总结道。
其实陆立文律师只是给了一个方向，比较类似于田忌赛马。通过一步臭棋盘活整个棋局，只是在这步臭棋中，腾飞公司和谭江能接受的最大的代价是什么？这点需要获得谭江的同意。
想想，已经近一个礼拜没见谭江了，是得联系一下他，商量接下来的行动了。
“对了，从今天开始，你们在外面聊起来的时候，再不要说腾飞公司和谭江的名字了。要防止隔墙有耳。”陆立文又补充了一句。
“那就起个代号吧，腾飞公司就叫‘家里’，谭江就叫‘二狗’，怎么样？”我说道。
“好，就这么定了。老陆，还有什么嘱咐的？”王思婷问道。
“没有了。今天不妨都休息一下。不停地想，不管往哪儿想都会想歪了，会钻牛角尖。李想，这么多天你太紧张了，一会儿回去就好好洗澡睡一觉吧。”陆立文善意的提醒。
“我会的，谢谢你了，陆律师。”我很真诚，在遇到危机的时候还有人去体谅你，帮你出主意，帮你解决问题，是很难得的一种幸运。
这是今天第三次从陆立文家里出来，告别的时候，发现他的眼角有些许血丝，他认真了，也的确辛苦了。
到了楼下，才发现天已黑，院里立着的一根根灯柱，散发着朦胧的光，看的不真实，我有些恍惚。
再次发动汽车的时候，我问王思婷去哪里，她回答我送她回去，她也需要休息一下了。
的确，我比他们的孩子年长不了几岁，这些天付出同样多的时间，我都有点吃不消，何况他们呢。
送王思婷回去后，我在她家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些牛奶面包。
再回到车旁，我有点不想开车，便把车留在停车场，去路边打了辆出租车，告诉司机我家的位置后，便沉沉的睡去。
司机把我叫醒，我依稀记得刚才脑子里翻浆蹈海，做了一个很具体的梦。
梦中出现了一片湖泊，粼粼的水面上反射着阳光的亮点。大概湖中心的位置有一个小岛。可能是逆光的原因，有一只鸟的剪影出现在我的视野里。突然一阵风沙吹拂过我的脸，使我眯起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发现天阴了，刚才还明亮的太阳不见了。唯一不变的是那只大鸟还在湖心。
突然，那只鸟扑扇着翅膀向我飞来。快到眼前，发现像是一只天鹅，颜色比天空还深，像极了水墨画里的泼墨。我正准备掏手机拍下这奇怪的大鸟，突然一个闪电劈下，轰隆隆的声音卷起的气浪把我仰面朝天吹到半空。
正在这时耳边响起一阵声音，“小伙子，醒醒。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