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宁静
二十宁静
追求到了心仪的姑娘,下一步是什么?
一般来说,谈恋爱的后续发展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分手,二是结婚。徐子欣对待感情当然是认真的,并不希望和舒情分手,但结婚……自己真的能够做一个称职的丈夫、甚至是称职的父亲吗?
他不愿意、或者是不敢去深思这个问题——然而到了这个年纪,你想逃避的问题总有人在耳朵边提醒,令人猝不及防,躲都躲不开。
找一位话痨朋友陪同提车的最大缺点就是路上东拉西扯问这问那,这车划下来总共多少钱,小区停车位找好了没有,z市发展前景不错可以考虑定居……等等等等,诸如此类,徐子欣一边注意路况一边听他闲聊,左耳进右耳出,到了路口的红灯处才突然反应过来:“你刚说什么?去看房?”
“是啊。”朋友伸手一指窗外,“你今天不是也没事?就那个广告牌上的,绿洲花园,虽然位置偏远了点,可是便宜啊!我上周就想去看来着。”
“算了吧,我才上班一年,再便宜我也买不起。”徐子欣调侃了两句,“不过我可以送你过去,就当熟悉路了。”
“什么叫送我去呀?”朋友对他恨铁不成钢,“你对象也有了,车也买了,还不看房子等什么呢?等着房价再涨?”
徐子欣十分无语:“……我和她才哪到哪,说结婚也太早了吧。”
朋友急得就差拍大腿了:“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啊?女朋友以后换就换了,大不了再找别人,房子买下来还不是你的?以后结婚总用得着嘛。”
徐子欣现在万分后悔。之前徐志远顾虑儿子几年没上过路,给他打完了钱又不放心:“我这边太忙了,你妹也不会开,要不叫你妈跟你去提车?”
徐子欣连连拒绝,生怕母亲来了把自己唠叨死。好在父亲也熟知母亲的脾气,便嘱咐他找个朋友陪着,路上一定要小心谨慎,“不然你妈回头又来怪我,说我不知道关心老大!”
找来找去,就这一个哥们儿刚好有空,偏偏又哪壶不开提哪壶。徐子欣明白对方其实是好意,但现实也是很残酷的:“你先别咒我分手了——说一千道一万,我是真的没钱,看房子有什么用啊?”
“嗨,自己工资买房的有几个,大部分不都是家里赞助?不说房子了,你这第一年不吃不喝也攒不起这辆车吧?”
“你再瞎说大实话,我就把你扔到路边。”徐子欣忍无可忍,只求身边的胖子赶紧把嘴闭上,“开手机导航吧,去绿洲花园。”
舒情被公司派到总部培训一周,讲师全是外教,害得她做梦都在说英语。好不容易培训结束了,又遇到返程飞机延误,起飞时已近零点。舒情闭上眼睛,那些专业单词还在她脑袋里跳来跳去,吵得她睡不安稳。
下了飞机,她迷迷糊糊拎着箱子,一边熟门熟路地往出租车停车点走,一边打开手机,弹出的第一条消息就把她惊得清醒了:到了没有,我在北环路有转盘的那个路口等你。
下一条信息的内容是车型和牌号。舒情愣了半天,怀疑自己还在做梦:男朋友凌晨两点钟开车到机场接她?
徐子欣也没想到舒情上了车,先把他批评一顿,埋怨他半夜里不好好休息,闻到他身上的中药味又问他是不是颈椎病犯了,然后就……就在副驾驶座位上睡着了。
虽然徐子欣自己上了一天班也很累,但是能亲自把她送回家还是更放心一些。从过年时起,他就感觉舒情要么和他一样有家不愿回,要么就是无家可归。她从来不提及她的父母,也没有兄弟姊妹,他作为男朋友,自然有责任照顾和保护她。所以他才着急买车,并为此“欠”下了父亲一笔巨款。
如果父母知道他买车的主要用途就是接送女朋友,他们会怎么想?会为他高兴吗?会希望他带她回家吗?会像别人的父母一样热心为他操办婚礼吗?
等等,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他想到哪里去了。徐子欣暗暗嘲笑自己不自觉被朋友那套“买房结婚”理论影响,一面又忍不住偏过头去看舒情:她去培训之前刚烫了头发,此刻完全看不出造型,乱糟糟地铺在椅背上。脸上的妆也掉了大半,黑眼圈格外明显。
但是……
他把车停在佳诚小区外面,舒情还没有醒,轻暖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密闭空间里清晰可闻。感情在与理智的斗争中占据了上风,徐子欣轻轻地解开安全带,小心调整着姿势,一点点靠近了女孩柔软的嘴唇……
舒情突然睁开了眼睛。
“咳……咳咳!”徐子欣顿时满脸通红,赶紧试图坐直身体“我……我是想叫你……唔!”
下半句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堵住了。
原来这些都是无师自通的。
他笨拙地吮吸着她的嘴唇,模模糊糊冒出这样的念头,手臂已经勒上了女孩的腰,她的胸口紧贴着他的衬衫……
舒情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徐子欣如梦初醒,迅速松开了她。
“对不起!”他急剧地喘着气,“对不起……”
舒情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去,她目光游离地四下看了看,忽然伸出手臂,轻轻地抱住了他:“徐子欣,我也喜欢你。”
所幸第二天是个周六,舒情在家里睡到十点,本来考虑继续赖个床,又想到是不是该陪徐子欣去按摩医院做理疗。经常对着电脑工作的人难免都有些颈椎问题,平常人还能靠游泳健身之类的活动缓解一下,徐子欣的身体情况又不允许。她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仔细收拾了一下自己,刚挑出一件满意的衣服,就听见了门铃的响声。
不会又是送黄玫瑰的吧?!
方枝那位前男友前后给她送了几次花,无一例外都被扔进了垃圾桶。舒情很八卦地查了黄玫瑰的花语,才知道这是在对爱人表示歉意。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早些年劈腿得罪了方枝,连道歉都不敢亲自上门……
舒情从猫眼里往外面看,的确是一个陌生男人,但手里并没有拿着花,看穿着也不像快递员。她心里正犯嘀咕,对方先开口了:“请问方枝在吗?”
果然还是要找方枝——此刻方枝也刚刚起床,正忙着洗漱,在洗手间朝舒情喊话:“你先帮我签收了吧,以后我再扔!”
她倒是从来不为难快递。舒情也不想让人家久等,便打开了半扇屋门——这间出租屋为安全起见在门上装了防盗链——“您把东西递给我吧。”
门外的人显然吃了一惊。这时舒情才发现,他根本不可能是快递员——他明显是一个病人。
徐子欣虽然整天各种小毛病不断,但比起眼前脸色苍白身体单薄如纸的这位先生,简直非常健康了。尤其是,他右手边还扶着一根手杖,更显得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抱歉。我能……进去说话吗?或者请方枝来?”
难道这是前男友本人?舒情充满疑惑,不敢替室友擅作主张,连防盗链也没打开就冲到洗手台边:“来的不是快递!是,是……你出去看看……”
“是什么啊?妖魔鬼怪?”方枝擦净了脸,对着镜子把头发松松地挽起来,“把你吓成这样。”
她一边笑一边往外走,“我还没化妆呢……”
她的脚步突然停下了。
舒情见势不妙,正打算溜进自己房间回避片刻,只见方枝几步冲到门口,擡手就要关门,谁知那男人反应更快,先她一瞬把手臂架在了门框里:“等一下,听我把话说完。”
方枝冷哼一声:“这是我家的门,别脏了您的手——松开,不然我要报警了!”
外面的闹剧最终以一声摔门的巨响告终。舒情和徐子欣的电话还没讲完,大概方枝对前男友深恶痛绝,只给了对方几分钟时间。
然而,当舒情出了门走到电梯间准备下楼时,却发现前男友还站在电梯间里,并未离开。
“电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