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奥祖预判以汤马士警长目前的步调，他们这天晚上就可以买一趟列车票，在精英地区停留得越久，麻烦事就越多，只不过有一件事令他渐渐起疑——汤马士警长的行动轨迹，一直在朝着双青田地区的方向靠近。

他难免有些怀疑，但也不排除多重可能性，比如汤马士警长恰好只是顺路而已，他从神女塔情报部得到的信息是，汤马士警长和双青田并无任何关联。

给予神女塔情报部门百分之九十九的信任，是神女塔首席哨兵应该具备的美德。

奥祖问杜蒙要不要喝水，事到如今，他已经和杜蒙明牌，并且一直在给对方回头的机会，他相信神女塔派他执行这次任务，在态度方面与他是保持一致的，并不是每次任务都充满着杀戮，也可以是皆大欢喜。然而，他不明白杜蒙为什么一直执迷不悟。

奥祖和汤马士警长一样，购买了晚上八点的直达双青田一个边界站的列车票。

结果事情进行得不是很顺利，汤马士警长迟迟没有动作，而他们也和汤马士警长一样，被同一个问题给卡住了。

在准备离境时，他们收到身份端的提示，需要外区者为精英地区的改善与建设提出一些宝贵意见，外区过境者帮助精英地区，精英地区也会为外来人员开通十分友善的过境之路，而收集意见的地点在一个名为反馈中心的地方。

到了反馈中心，人来人往，很多人都在排号，排得焦头烂额，按照广播通知的号数进入意见反馈室，五十人为一组，每轮用时三十分钟。

他们到这里时，已经排到了七百多号。

奥祖坐在大厅边缘的地板上，背后是一面巨大玻璃，可以清楚看见外面的高楼大厦，他和海戈灵耸立在一众普通人群之间太显眼了，坐下可以降低存在感，他说：“我就知道是这样。”

海戈灵无聊地捋着自己的一根腿毛：“怎么跟考试似的，你应该先提醒我的，让我好做心理准备。”

出于心理作用，西方元觉得海戈灵的腿毛无比碍眼，浑身上下没一个顺眼的地方，这就是他对叛徒的严苛眼光，海戈灵的腿毛在他眼里，和鼻毛没有区别，他怎么也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玩自己的腿毛。

奥祖也开始加入玩弄腿毛行列：“只是提个意见而已，随便搞搞就通关了，不过排队花费时间，估计今晚是走不了了。”

西方元觉得奥祖的行为是情有可原，毕竟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实在太无聊了，尚且可以理解，虽然都是在玩腿毛，但奥祖玩腿毛就显得顺眼了许多。

海戈灵说：“这么多人提意见还嫌不够，照这级别的人数，每天起码得有成千上万条建议够他们建设的，这肯定是在修建天堂。”

奥祖说：“我们也算是为天堂出了一份力。”

穆宝沉默坐在奥祖身边，尽管他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但他依然偏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奥祖说话，他非常喜爱奥祖送他的蓝色帽子。

海戈灵说：“我建议把这个鬼地方搬到火车站附近。”

“那我建议把这里的温度提高两度。”奥祖玩完腿毛后，注意到穆宝的沉默寡言，以前他和穆宝相处时，对方并不像这般小心翼翼，反而有很多话聊，他也意识到最近这段时间，自己对穆宝有些冷淡，想起穆宝说的生病，他主动弥补，示意穆宝躲到他怀里来，他可以遮风挡雨，起码当个提供温度的小火炉完全没有问题。

穆宝迟疑地转移阵地，虽然很开心，但他不太明白奥祖的若即若离。

海戈灵意犹未尽地说：“我还要建议最好在这里面开一家海鱼丸子店，我现在就想吃两个丸子，要淋满酱汁的那种。”

“还是你的梦想比较实际。”奥祖下巴搁在穆宝的肩膀上，把对方的两只手揣进兜里，做好一切保暖措施。

西方元凝视着海戈灵，叛徒是最不配吃丸子的，他不理解奥祖为什么和一个叛徒聊得有来有回，他早已各种冲着奥祖明示暗示海戈灵的间谍身份，奥祖却一直视若无睹，他忍不住怀疑奥祖脑子不太清醒了，多半是被昔日友谊冲昏了头脑，他有义务在关键时刻提醒奥祖。

或许是奥祖的怀里太有安全感了，穆宝不知不觉睡着了。

当天晚上七点，奥祖等人终于进入了意见反馈室，里面每张桌子都是单独而又立体的蘑菇形状，打造得栩栩如生，宛如一座灰色蘑菇森林。

每人一支笔，一张纸，将意见写在纸上，但是没有凳子，只能站在菌褶下面奋笔疾书，桌板镶嵌在菌柄上，可以随意调节高度。

三十分钟后，监考官收走了这些宝贵的“财富”，随后在外面大厅的公屏上显示通关名单，失败者可以选择重新排号，重新发起新一轮挑战。

众人都信心满满，然而公屏上却显示这一轮无人提供有利于精英地区发展的建议。

海戈灵问奥祖：“你怎么写的？”

奥祖说：“刚才怎么跟你说的，就怎么写的。”

“奇怪我也是，可我的丸子店提议没有受到该有的重视，一群没品味的家伙，老实说有点儿伤心，”海戈灵摸着自己的下巴，沉思道，“怎么回事，我们没一个人通过？”

奥祖说：“告诉你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汤马士警长也要再度备战。”

“这份默契难能可贵，”海戈灵幸灾乐祸，他又问其他人，“你们提的什么建议？”

西方元说：“公共场合需要一个静音区。”

杜蒙说：“增加路口绿灯秒数。”

穆宝说：“希望反馈室里能有凳子。”

“都很实质性啊。”海戈灵若有所思地说，“那我们重新排队？”

奥祖说：“从头再来。”

第二轮，失败。

第三轮，又失败。

第四轮，再次失败。

众人面如土灰，陷入了迷茫。

“给我整不会了，”海戈灵揉着脑袋说，“我感觉自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给支配了。”

在第二次失败后，他们就合谋了一下，相互交流心得，争取多些想法，他们把能想到的东西方方面面全部写上了，本来是愈战愈勇的状态，但当战斗的意志到达巅峰后仍然是重重摔落的结局，整个小队的信心直接一落千丈，唯一值得慰藉的是，汤马士警长也还深陷这个旋涡里。

除了穆宝。

只有穆宝很执着，每次都写的凳子，他很需要一张凳子，他是真的不想再在蘑菇下面罚站了，桌子和凳子就应该是一对标配，不能拆开，比起那些五花八门的建议，凳子才是真正提升体验感的东西。

两天过去了。

直到这时，奥祖终于想起曾经听神女塔一个同僚的吐槽，说是在经过某个地区时，被迫滞留了半个多月，最后只能原路返回，重新规划路线。他以为是玩笑，如今看来丝毫没有夸张，多半指的就是精英地区。

海戈灵说：“完蛋了，没想到我们变成猴了。”

奥祖才反应过来刚到这里时，大厅四处弥漫着一股焦头烂额气息的原因，他们也同样陷入了焦头烂额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