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长宁公主的话语,长孙微云是不敢相信的,听话听一半就成了。
她听明白了,她家只能够放弃崔缇这么个可能入六部的助力。毕竟这事儿往大了说,就是“夺嫡”。虽说朝中暗流涌动,但是这等“夺嫡”甚至是谋害公主的事情,怎么能抬到面上来说
看着笑得快活,像是狡黠小狐狸的长宁,又想了想在书院中跟着长孙渊之他们厮混的同安,不由得暗叹一口气。
“你怎么不说话了”长宁不喜欢长孙微云那张说不出中听话语的嘴,可又见不得她沉默不言。敛起了三分笑容,抬起手指轻轻地在长孙微云额上一压,要唤醒她的神思。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长宁又说。
长孙微云往后退了一步,谨慎地看了长宁一眼,拉开了与她的距离。好像在这一刻,空气重新流通了,呼吸也顺畅了起来。她仍旧没有正面回答长宁的话语,而是问:“公主准备回京了”建朝以来,的确有不少宗室在昆山书院求学,可待的时间不怎么长,尤其是皇女皇子。如果长宁公主在外头不安全了,那她一定会被圣人召回长安的。长宁公主一回,同安也别想在书院待下去了。
长宁说了一声“对啊”,又笑着问:“舍不得啊”
长孙微云没答话,她别开头。院子里静悄悄的,只依稀听见此起彼伏的虫鸣声。就在她以为这个夜晚要这样过去的时候,杨维宁的声音先到来了,紧接着,长宁公主的那串小尾巴都咋咋呼呼地过来了,围拢这长宁,顿时一扫清寂。长孙微云与这些娘子们都不熟,她自觉地往边上走了几步,不去沾染那不属于她的热闹。
长宁却见不得长孙微云避让,她排开了众人,引着众娘子的视线,如同那清月光辉般落照在长孙微云的身上。她抿唇笑了笑,面颊上顿时起了两个可爱的梨涡:“若不是观音来得及时,我怕会被贼人惊魂呐。”
周边一静。
紧接着嘈杂的声音如雀喧。
“这回多亏了长孙娘子。”
“我阿娘时常提起长孙家的大娘子,我过去还不服气,如今是甘拜下风了。”
“长安明月珠当如是。”
……
长宁敢说,她们也敢信。
长孙微云晕晕忽忽片刻,恨不得有条地缝可以钻下去!可偏偏长宁用那双含情凝睇的多情眼望着她。
有口难言。
自这出“惊魂”后,后半夜不曾再闹出什么事儿来了。
次日一早,留宿在山庄的人一道回昆山书院去,纵然昨日有人提前知会了夫子,可还是要领罚的,就算是公主也避不过去。
“你一夜未归竟然是跟长宁她们一起!”同安知道消息,气得要晕倒,得了空闲,也不管别人看着,立马将长孙微云一拽,怒气冲冲地质问。
长孙微云无奈,小声地解释说:“是阿翁的门生出事。”具体的事情她就不与同安说了,甚至没多久便满书院乱传。
同安立马噤声,满是狐疑地瞥了长孙微云一眼,眸光中藏着那么一缕的不信任。
长孙微云不想再理会同安,同安倒是想闹一顿,可瞧着长孙微云那憔悴的面庞,到了唇边的话语又咽了下去,只讪讪一笑。
-
京中,梁国公府。
长孙肃今日不当值,心中寻摸着郭家的那档子事情。其实昨夜他就收到了崔缇来信了,上头写了处置郭家。对长孙肃而言,郭家处理了就处理了吧,只要手脚干净点,别被人抓到关乎长孙家的把柄就成了。可偏偏消息传到了郭环的耳中,昨日闹将了一整夜,说什么她父兄不是那等人,若是父兄出事她也不独活之类的。长孙肃心中很是疲倦,最后被郭环一句话戳中命门——他堂堂国公府的郎君,与崔缇有旧交情,难道连这点事情都摆不平吗他向来自负,怎么肯承认可偏偏事情同杨家有了牵扯,不知道从何处下手才好。
思来想去,长孙肃决定找户部尚书王玄感问问,此人是他父亲座下门生之一,算作崔缇的师兄,又出生太原王氏,同为士族,怎么都会出手帮衬一把。只是长孙肃才出门,便见得妻子李容若出门来,他的眼皮子倏地一跳,不太痛快地问:“你怎么出来了”
李容若没理会长孙肃话中的不悦,而是反问道:“郎主是要上哪儿去”没等长孙肃接腔,她又哂笑一声,“不会是打算给郭氏伸张吧此事不妥当,郎主若不想被令公1责备,最好不要出去。”
长孙肃脚步顿时一缩,他没继续纠缠,而是对着李容若喝道:“你要去哪里”
李容若瞥了长孙肃一眼,气定神闲道:“王府。”她嫁入了梁国公府,可不意味着她跟母族切断联系了,时不时还要回去一趟的,她可不像长孙肃这样闲。
长孙肃被李容若的眼神瞧着,实在是受不了,阴着脸扭头就走。
李容若懒得理会他,理了理衣裳和发饰,从容地领着婢女出了府。
也亏得长孙肃没有去,到了黄昏的时候,便有消息传入府中,原来朝日上,有御史弹劾了崔缇渎职,贪污受贿诸事,虽朝上没给出个结果,可圣人已经着人去查了。崔缇这个名字在圣人前挂了号,想要任满升入六部,暂时没有可能了。
“是杨家人指使御史弹劾的他们非要步步紧逼”长孙肃听了这件事情很是生气,崔缇与他们家往来不少,少年时两个人的关系也不错。
梁国公长孙盛却只淡淡地瞥了长孙肃一眼,没有应声。
长孙宵说道:“阿兄这回想错了。”
长孙肃最是见不得这学了老父姿态的兄弟,一听他这话更是心中升起无名火,看他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到了如今都没有册世子,父亲不会真的属意老二继承国公府吧“除了杨家,谁还会跟我们作对若是崔四回来,在朝上咱们又多了一分助力。”
长孙宵说:“怎么这样凑巧,在长宁公主前往山庄游玩的时候,闹到了她的跟前去。”
长孙肃听了这句话心一沉,顿时明了郭家的事情父亲肯定也知道了。
长孙宵说:“不管如何,我们家都不该插手。”
长孙肃并不认可,他辩驳道:“如此显得我们家太无情了些,只是些小事情而已。”
长孙宵淡淡说:“大兄,今日下午晁中丞入宫,你猜他所奏为何”晁中丞指得是御史中丞晁征,他是个独臣,哪方势力都不靠,朝中大多数人都被他逮着骂过,一个个都不愿跟他说话。如今御史大夫缺位,他御史中丞就是御史台最大的官儿。
长孙肃压着怒气,问:“哦何事”
长孙宵答道:“杨家别业遭了盗贼。”
长孙肃:“二郎,你是昏了头吗杨家运气坏,这也值得拿到宫中说”
长孙宵扯了扯嘴角:“若那盗贼是奉天县衙的白直呢若那夜长宁公主恰在庄子里,没有回昆山书院呢那盗贼为何去尚不知晓,可圣人大怒是真的,已派使者前往奉天县彻查了。”见长孙肃露出一抹惊色,他又说,“你我深知崔四为人,他绝不会对公主如何。那么,杨家庄子里有什么值得他在意的郭家的那几个奴仆吗”
受贿之事洗脱起来容易,可眼下崔缇被扣上一个意图对长宁公主不轨的帽子,退一步反而是件好事情了。
“这事情与我们家有关,又可以无关。”长孙宵眯了眯眼睛,又说,“得亏观音与长宁公主同窗,又去县衙向崔缇陈词,如此,也栽不到我们的身上来。”
长孙肃听得傻眼了,他的消息远不如随侍在天子近侧的弟弟灵通。好一会儿,他才艰难道:“要是杨家非要攀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