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第166章
第166章第166章
颜鹤从镇邪司出来后,就直接往长青街这边赶。
最近这些天,一件又一件的事压过来,他其实很难再抽出时间顾及自己的事,如今既然亲事已定,照理他可以专心着手镇邪司里的事。
但今日,自中午开始,他心里就好似揣着一团火,无论如何都想看看她。即便什么都不说,至少也要看上一眼,他心里才能有真实感。
刚刚他是从另一边进来的,却走到杏花小院门口的时候,忽然看到前面有个熟悉的身影,自那幽长的街巷缓缓行来。若是一般人,兴许还认不出是不是林师师,但对颜掌令而言,这就好似一种直觉。那是他的心上人,即便只是个模糊的影子,即便那个影子几乎和暮色融在一起,即便他只是眼角的余光扫过,他也能确定就是她。
只是,当他快步朝她走去,然后林师师擡起眼看过来的时候,他却忽的愣了一下。
此时黄昏已退,但明月还未出,昏暗的街巷内,她看起来和平日里尤为不同。那是他不曾见过的,锐利的,愤怒的,冰冷的……以及受伤的情绪混杂在她的眼中。
以至于她已落下泪,自己却似乎浑然不知。
颜鹤站在她面前僵硬了一会,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才动了动,擡起手,有些笨拙地拭掉她挂在脸上的泪,然后再往前一步,身体几乎要贴着她,手还在碰着她的脸没有收回,头低下,哑声问:“出什么事了?”
林师师回过神,这才感觉到他离她离得很近,温热的呼吸拂在她的脸上,令她身上的寒意一点一点退去。
“没事……”好一会,她才开口,“是家里的灯油用完了,我出来买。”
说话间,刚刚猛然生出的情绪,就已经收了起来。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和任何人保持距离,眼下这近得几乎贴在一起,两人呼吸相连,暧昧得让她有些不适应。
就在她要往后退的时候,他却将手按在她的肩上,手掌微微用力,将她定在那:“灯油呢?”
她明明两手空空。
林师师怔了一下,才又道:“我去买。”
她说着就要转身,只是按在她肩上的手却没有松开。
颜鹤看着她道:“师师,你我已经定亲,无论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诉我。”
定亲这两字似乎是个提醒,使得刚刚她同谢锦书的那一番谈话,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师尊确实为她卜算过,但并未说是姻缘,而是劫难与机缘,提到的是情和债。而且当时师尊亦不明此卦深意,因此只让她此去一路,顺心而行。
但刚刚,谢锦书对姻缘之卦没有任何疑问,这或许可以用时间过去太久,他记差了来解释。但接着她问谢锦书的意见,谢锦书的态度却是让她断情绝爱,斩断因果。那话里透出的性格,带着无情和血腥,谢锦书没藏住,流露出来,并被她察觉到了。
师尊……不是这样的人,师尊当时只是让她,顺心而行。
谢锦书究竟是谁?
应是熟悉她的人,兴许曾经就在她身边,但为何要冒充她的师尊?
他究竟抱有什么目的?他的目标是她?还是颜掌令?
林师师擡起眼,同颜鹤对视了一会,才道:“刚刚谢锦书来过,我和他说了几句话。”
颜鹤:“说了什么?”
林师师:“他听说我定亲了,所以来问问。”
颜鹤微微皱眉:“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你为何要同他说我们的事?”
林师师垂下眼:“嗯,是我之前将他误认成了我的……一位长辈,如今才知道不是。”
颜鹤一怔:“长辈?那谢家……和你家祖上有关系?”
林师师却摇头:“不是那样的关系。”
颜鹤看着她的神色,忽然间福至心灵,就试探地问出一句:“可是,和你这身本事有关?是那教你术的人?”
林师师有些诧异地擡起眼。
颜鹤一看她这表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心里却愈加诧异,但同时又有种果真如此的了然,一直以来,他压在心里的疑惑也终于有了解释。
他低声道:“是你的师长,他……不见了?”
但为何会误认成是谢锦书?难不成长得一模一样?她误认的时候,那谢锦书难道不知?还是谢锦书知道,却在故意骗她!
他接连着问出这几个问题,林师师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一时压不住猛然翻涌上来的情绪,忙移开眼睛:“我,先去买灯油。”
颜鹤忽的有些后悔,他不该这么逼着问,刚刚竟不自觉地,将平日里的习惯给带出来了,这不是在审问,她也不是犯人。
于是他心里一慌,下意识地就做了一个动作:“师师,我不是在逼你。”
林师师被抱住的那一瞬,有些愣住。
紧紧贴在一起后,就能明显感觉出来男人和女人的身体差异,即便她对人体的构造极为了解,但此刻亦有种说不出的陌生。
夜风似乎变得温柔起来,空气里的暖意渐渐加深,街巷越来越静,静到似乎只能听到心跳声。
她的情绪终于慢慢沉静下来,有些僵硬的身体也慢慢放松。
不知过了多久,兴许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也兴许已经过去了一刻钟,颜鹤才听到她开口,说话时,她的呼吸轻轻拂着他的脖子,有点儿痒。
“你猜的基本没错,他们……是很像,谢锦书亦知道这一点,他确实是在骗我。”她说完,就轻轻推了他一下,“我没事了,真得去买灯油了,不然一会二哥要找出来了。”
颜鹤再不舍,也不得不放开,然后看着她道:“那谢锦书……”
只是他还未说完,她却忽的握住他的手,看着他摇头:“谢锦书还不清楚我已知道,掌令,先莫要动他。”
颜鹤抿了抿唇:“因为我……不是他的对手。”
这句话,他可一直记得,当时在竹林苑时,她就是这么说的。
那真是自打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听到有人直截了当地说,自己不如某个人,他不是那人的对手,而且这话还是出自他心仪的女子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