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暂时的团结
觐见厅，这里一直是国王每周周末清晨面见大贵族们的重要场所，自立国以来，数代国王就在这里与自己忠诚无二的将军和公爵讨论着国家的未来。
也是在这里，开国国王决定了抛弃亚尔亚斯之名，舍弃暴虐的独裁统治，将王国变成了王律国，在国王空缺或失职之际，由多数贵族席位和少数平民代表席位组成的律法会将临时召开，决定王国未来的统治者。
身为唯二的公爵，班恩公爵在觐见厅有一席侧位，仅仅低国王王座两个台阶，位于左侧，而另一侧则是他一直以来的死对头，苏公爵。
只是，现在他没有心情再跟苏鸣较劲了，这些天他被身体折磨得死去活来，人都瘦了不少，看着面前如同吵得如同菜市场一样的几名伯爵、侯爵还有军部的高层，他只觉得空虚。
为什么这些人到了现在仍然考虑着自己那么一点价值？是觉得这么吵下去可以让不知身在何方的国王另眼相看吗？还是说在给他或者死对头的苏公爵作秀站边，表明身份？
班恩公爵看了一眼苏公爵，听说他家被炸了，班恩公爵很想笑一笑，可惜现在对班恩公爵来说，这是个坏消息。
唯一让他有点放心的是，苏公爵本人跟他不一样，是位不懈锻炼的强者，光是本身实力就是中将水准，更是参加过卫国战争的人，爆炸没把他击倒，他现在看上去除了一如既往的黑着脸以外，健康得很。
他真的有些怕了，怕这个时候再弄出点乱子来，拉涅亚会没人能站出来。
觐见厅上，王座空空如也。浮提亚斯将军杵着剑，站在王座旁边，冷眼沉默。这是刺杀事件后的第二周例会，国王陛下仍然缺席，浮提亚斯将军传达，国王仍需静养。
“够了，我不是来跟你们吵架的，这里是觐见厅，而我也只是个学者，不是什么贵族，你们一个个担心立场担心政治，不敢问不敢说的事情，我替你们问。”
一位苍颜白发的白袍老人大手一挥，直接打断了周围其他贵族的辩驳，直接走出人群朝向两位公爵。
这位彪悍的老人家，班恩公爵和苏公爵都认识，博纳巴德·加莱曼·奇风，十二星芒学院的校长，也是在任最长的一届校长，就连班恩公爵也对他敬重有加。
他本人是名为潘帆的稀少类人异种，寿命极长，有着非常明显异种特征，因缺乏色素，皮肤和头发都一片雪白，连瞳色都是淡淡的银色，而且耳朵一长一短，传闻是潘帆为了能听见不同层次的声波，自然进化的选择。
潘帆们有着独特的审美习惯和记录寿命的传统，通常每过五十年，就会给自己的长耳朵戴上一个紫水晶耳坠。
博纳巴德自然也不例外，他的长耳朵已经戴了四个耳坠了。
“你们两个年轻人也别消遣我一个老头了，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能不能让我把宝贵的时间花在研究上，给我个答复，今年的群星盛会到底会不会召开？”
这厅堂之上也确实没人能反驳他的话，博纳巴德的岁数，当公爵的太爷爷都绰绰有余。
苏公爵头疼的摸了摸太阳穴，他很尊敬博纳巴德校长，但是这个问题却不是他自己一个人可以决定的，哪怕是国王缺席的当下，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就算不召开律法会，起码也需要两大公爵一致同意。可是班恩——
“让您劳心了，老校长，不用担心，就算国王陛下没空管这些事，我也会全力支持盛会召开的。”
“我的家族法师已经传讯回领地，来自西方诺卡亚斯的使节团，在经由班恩公爵领进入国境时，会得到来自班恩家族的全程保护，盛会期间，我在首都圈内的家族护卫军也会将指挥权暂时转移到浮提亚斯将军麾下，用以维持首都圈内的秩序。”
觐见厅上，鸦雀无声，就连最聒噪的贵族也哑然失声，甚至是苏公爵和浮提亚斯将军都满脸震惊的转头侧目，看向公爵宝座上的班恩大公。
“七龙的使节团肯定也不会一起走，联盟那些家伙最不对付的就是自己人，所以卡拉侯爵、阿福塔斯伯爵、加纳伯爵、提亚斯子爵，你们的领地作为西方来使的必经之路，务必要多加注意，不要丢了礼数，保证七个使节团安全抵达首都。”
“是，是的，公爵大人。”忽然被单名的几名贵族，其中两人本来是中立派，子爵更是苏公爵一派的人，但却被班恩公爵忽如其来的变化打乱了阵脚，一下子就做出了服从的表态。
“艾伦提亚男爵。”
“公爵大人。”艾伦提亚是这里唯一一位男爵，也是坚定的班恩派系成员，他作为家族代表代替远在北方戎守边境的伯爵父亲，出席王国会议。
“今天回去就找法师传讯回艾伦提亚边境领，告诉你的父亲，让他留心北方动向，最近发生的事情可能会激怒歌拉贡人，使节团被软禁的消息应该早就被他们的法师传进了大帝的耳朵里了。”
“是的，公爵大人，我会马上安排。”
“苏公爵阁下，东方和南方的情况你更熟悉，有什么安排吗？”
苏鸣仍然被巨大的疑惑和意外感所笼罩，但他的眼神从困惑瞬间变成了严肃认真。浮提亚斯莫名的感觉，一直以来水深火热的觐见厅，气氛变了。
“今早收到了新的消息，东方的亚尔亚斯神圣王国有不明的军事调动，我已经让各个接壤的边境领贵族们加强了警戒，但神圣王国也发来了信函，希望使节团可以进入拉涅亚参加盛会。”
“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能向其他国家示弱，也不该跟其他国家交恶，我赞成让神圣王国参加盛会。”
苏鸣看向了班恩公爵，可是班恩公爵似乎有些力不从心，他的身形变得消瘦，身体状况也不好，苏公爵一眼就看出来了。
真应了那句话——你的敌人比你更懂你自己。
“既然苏公爵有信心，那就把他们放进来，但我觉得，比起其他国家的使节团，神圣王国可能更需要留心……”
话里有话，但浮提亚斯不揭穿，现在不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场合。
“埃蒙朵拉向来跟我国交好，这次也正式递交了使节申请，没有理由拒绝他们，而且荒民们的智慧一直都值得学习，斯芬克斯大导师也会期待这次与祖国同胞见面的机会的。”
“埃蒙朵拉……”
苏公爵对班恩的不感冒毫不意外，他本就对荒民没有好感，但苏公爵一直不知道原因，从前，他认为事关地理位置，苏公爵领与南方国度相近，保持着更多交流，觉得是班恩公爵天然的排斥支持苏鸣的势力。
但是今天班恩公爵突然做出巨大让步，积极参与甚至配合国事进展的现在，苏公爵对这个原因重新考虑了。
班恩公爵不是因为内斗政治的原因厌恶埃蒙朵拉，那到底是什么……
“埃蒙朵拉很危险。”班恩公爵的话，让人觉得他变回了原本那个喜欢政治内斗的野心大公。
可是，他不做任何解释，撑着座椅扶手站了起来，长舒一口气。
“我累了，关于埃蒙朵拉使节团的讨论暂时先放着吧，下午的时候再继续。”班恩公爵转过身。
“苏公爵阁下，浮提亚斯将军，两位接下来如果没有要紧事的话，我有些关于怎么把脸染成古铜色的问题，想请教一下，方便的话就到我府上聚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