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苏醒
要问苏生最讨厌什么的话，那就是言而无信了。
许下诺言又没有做到的事情，永远是最让他后悔的。
第一件事，是答应给妹妹庆祝18岁生日兼考上理想大学，苏生错过了。
最沉重的事，是在秘密基地里，向着国旗发誓守护家园，把生命的最后一刻也奉献给对抗虫族的战斗，苏生食言了。
人之一生如此渺小无力，苏生已然决定不再莽撞定论。可人生又怎么可能什么决定都不做。
一整个世界他救不了，那面前救一个人，他总可以吧？他才刚打定主意好好保护继承来的这个身份周围的人，决定担负起接管原主人生的责任，怎么可以这么快就食言？
这是冲向苏小眠时，他心里唯一的想法。
“身体机能完好，各器官运转正常。主人的新身体，自我修复能力非常强，已经没有手术痕迹了。”
“精神波正常，灵魂频率已经恢复，主人的精神状态没有异常，但是无法确认记忆区和自我意识。”
“主人，您醒了吗？能听到我说话吗？”
苏生缓缓张开眼睛，身体的知觉又回来了，没有刚睡醒一样的沉重感觉，反而轻飘飘的，浑身有力。
他在病床上转了转脑袋，看见四名计划体围绕在身边，红色的电子数据流像丝带一样漂浮，交错，上面显示着苏生的健康状况。芙寇帕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他。
“我躺了多久？”苏生的身体很轻松，但精神却非常疲惫。
“自您第一次醒来，已经过去五天了。”
苏生举了举手，握了下拳头，他脑子里有种古怪的感觉，就像眼前的世界到处都是摸不着看不见的流体，可他无法凭蛮力抓住。
“让她们回去忙吧，我已经够拖累你们了。”
苏生说完，芙寇帕看向旁边的几名计划体，点了点头，她们随即传送消失了。
“主人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身体很轻，没什么不舒服的，反而好得出奇……可我总感觉一直能看见些流动的、透明的东西，到处都是。”
“主人，已经可以确定重构现象也发生在了您的身上，您的身体和原主的身体高度融合，组织粒子的进化改造已经完成，但您的外貌保持了原主的状态，已经变不回去了。”
“是嘛，只能顶着张女人脸过日子了吗……”苏生苦笑着，“那身体能力有影响吗？”
“没有发现问题，肌肉已经完成螺旋编织，神经速率也恢复到了以前的水平，您的自我修复能力似乎也变强了，但我不确定这是不是好事，如果有异物进入您的身体，处理起来会很麻烦。”
“我又不会乱吃东西。”
苏生疲乏的笑了笑，起身的动作却非常敏捷，芙寇帕漂浮了起来，让开位置让他下了床。
“关于主人您看到的流体透明物，我想主人您打开了一条跟以往不同的道路，不是单纯对肉体进行改造，而是精进微观世界的操控力。”
“那岂不是跟你一样？”苏生有些意外，他伸手轻抚空气中流动的，不可见的河流，里面混杂着不一样的东西，苏生的感知变得无比敏锐。
“我是仅仅止步于此的超能量子生命体，除非发生质变，否则没有进步的可能，但主人您不一样，您走进了精神世界，得到了宏大的启示，无法预测道路的尽头在哪。很幸运，但也很危险。主人，您都看见什么了？”
“一些毫无意义的东西罢了……存在即毁灭的故事。”苏生的脸色变得沉重，仅仅是提起，他心中的乏力感就由自生发。
“主人，我有惊喜送给您。”芙寇帕似乎想调动苏生的情绪，露出神秘的笑容。
“惊喜？”
芙寇帕飘到门边，房门自动打开了。门口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脸局促的苏小眠。
她身上的女仆长裙从白色变成了黑色，衣服样式更像是旧世界人的古典服装，发型还是乖巧的留着妹妹头，只是眼珠子已经无法挽回的变成了黑色，乍看上去就像个长相精致典雅的旧世界人。
苏小眠一看见床边坐着的苏生，立马低下头躲开了他的视线，像个做错事的小朋友一样站着，两只手不安的握着，大拇指互相打架。
“苏小眠小姐？”
“在！”她慌张的站直了。
“抱歉我没法给你们两位私人空间，主人能听见的话，我也能听见，所以您就尽管当我不存在，尽情的表达吧。”
“我……我努力……努力。”
苏小眠好像已经准备好剧本。
提着裙摆小跑着来到苏生面前，到现在苏生还是有些茫然。只见苏小眠超用力的把头甩了下来，吓得苏生还以为她想给自己一个头槌。
“对不起！苏生少爷！！”
“你这是做什么？”苏生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面前这个圆滚滚的脑袋，替她扶正发箍。
“唔，少爷……”苏小眠扶着脑袋上的发箍直起身，收拾了一下仪容。
“我、我想在少爷身边，芙寇帕小姐也同意了！另外……另外， 让少爷受伤了，对不起！”她又把脑袋垂了下来。
苏生有些意外的看向芙寇帕。
“苏小眠小姐能跟原型宇宙产生共鸣的原因尚未清楚，但经过重构之后，严格上说，苏小眠小姐跟主人您已经是同一个物种的夏娃和亚当，我确信她能给主人您提供很大的帮助。”
苏小眠就像是想证明芙寇帕的话一样，闭上眼睛双手捧起。
一股强烈的心灵波动自她身体中放射，苏生看见空气中的流体开始在她的手心凝聚，游离分散的元素在瞬间进行着复杂的化学反应和物理结构重组，并凝聚成一个相对牢固的物理形态。
一小块形状不规律的黄金，凭空出现在了她的掌心之上，像聚沙成塔一样慢慢变大。
她呼吸沉重，略显疲惫的张开眼，心灵波动瞬间涣散，那小块黄金像是失去了作用力一样，掉在了她的手心里。
眼前的一切看得苏生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