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高山连绵不绝,悬崖深不见底。满目望去,荒芜人烟,只有飞鸟和灵猿为此地带来丝丝生的气息。这样的地方本不应该有任何道路存在的,但这里偏偏出乎人的意料。陡峭的绝壁上,一根根粗大的圆木深深嵌入,巧手的工匠以此为路基在万丈绝壁之间造出了一条木质的道路:蜀道。
“人说,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果真是不假啊。列国攻蜀,往往无功而返,这难于登天的蜀道功不可没啊。”难得的声音在罕见人迹的空谷间流转。声音的来源是一队人马,总数约百余人,有长衫儒者,有佩刀士兵,也有押送物品的车夫小斯。这样的搭配出现在两国边境,毫无疑问这是一个使团。使团的领队身着淡绿色长衫,乌黑的长发,儒雅的面容。看起来不过而立之年,但举手投足之间给人以老成持重之感,温文尔雅,却又给人以无形的压力。声音就是从此人口中传出的,此次汉室派往出使西蜀的使臣。
“苏涉大人,前面的栈道就是入蜀的道路了,你我二人谁前去西蜀啊。”苏涉旁边的领队副手赵世元上前问到。赵世元的年龄看起来与苏涉没有太大差别,但两人身上的气质却完全不同,苏涉是温文尔雅,但无形之中给人以压力,使人信服。而赵世元却如同一柄锋利的宝剑,浑身散发着无人能承其锋利的气势,幽黑的双眸双眸始终带着淡淡的桀骜。给人难以相处的感觉。
“左边的这条京原道便是直通北离的上原城吗?”苏涉问到,在得到肯定回答后,苏涉再次开口道“世元,我二人离开洛邑的时候,内阁是命我出使西蜀,你出使羌越,昨日又得内阁命令,令我二人一同前往西蜀,如今我们擅自兵分两路,一路去往北离。派回洛邑请命的信使还没有到洛邑,内阁若是怪罪下来,世元可是作好准备了?”
赵世元听后笑道“苏兄,内阁既然不让我出使羌越,必是已经作好了要与羌越开战的准备,如此一来,一人出使西蜀,一人去往北离要比我们二人一同出使西蜀更加有利于局势,这浅显的道理,你我二人都能看出,更何况内阁那群老家伙了。况且我们商家之人信奉下的本钱越大,收获往往也越大。这点本钱,我还是舍得下的。”
陈涉闻之笑道“世元,如此,你可要小心血本无归啊,届时要是朝堂问罪,我可是被你逼迫,迫不得已才和你兵分两路的。“
“苏兄果然对如何在朝堂上自保颇有心得啊,真到了那个时候,还望苏兄在自保之余为我美言几句啊“
“那是自然,世元,我去北离,你到西蜀如何?
赵世元闻之神色略有动容说到“蜀地君臣只想自保,本就没有争霸天下的野心,此次出兵,不过是被北离胁迫而已,才陈兵边境,我到了江都,刚好给了蜀王一个退兵的理由。兄台这是要送我建功立业的机会啊。
苏涉听后笑答到“我虽然是送兄台机会,但这建功立业的机会也没有那么容易得到啊,虽然得到的消息是北离和西蜀相约共同起兵,扰我边境。但我大汉与北离边境处,北离没有丝毫兵马调动的迹象。反倒是频频向蜀离边境增兵。”
“北离觊觎西蜀,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北离觊觎西蜀已久,但蜀道天险,西蜀又与我大汉北离皆有盟约。三方都不敢轻起刀兵,但这次我大汉成了众矢之的,北离没了掣肘,这样的机会,又怎能错过。所以,西蜀君臣不得不起兵边境,若是西蜀不起兵,那北离就占据了大义,可借此讨伐西蜀。所以,蜀王只能屯兵边境,这一场仗,北离可以不打,但西蜀不得不打啊。只有打了,西蜀才能占据大义,得其他列国支持,北离才没有了出兵之理由。”
赵世元闻听此言,目露鄙夷之色说到“西蜀君臣也是可笑,自己已经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不想着如何自保,反倒去搏那吃鱼之人的同情,希望其口下留情,真是可笑。”
苏涉闻言,只是莞尔一笑,问到“那世元可是想好如何劝说蜀王退军了。”
“苏兄你说了如此之多,但是归根结底,蜀国出兵是不得已而为之,蜀国治国奉行儒道,以为只要占了大义,北离便没有出兵的理由。我只要让蜀国君臣明白,想以大义阻止北离攻蜀是行不通的,如今虽然因为一个预言我大汉成为了众矢之的。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以攻我大汉死伤惨重换得大义来阻止北离出兵,和厉兵秣马,积极防御北离相比。相信蜀王还是分的清的。”
“如此就辛苦世元多浪费些口水了。那苏某人就去北离为其攻蜀再加一把火。”苏涉回道。
“苏兄是要去劝说北离王攻蜀了?”
苏涉回答“我要去和北离签订盟约,西蜀背信弃义,不守盟约。我大汉要与北离夹击西蜀。西蜀已经陈兵边境,北离巴不得我们开战呢。”
“苏兄这是要置我与险地啊,我去劝西蜀退兵,你却去和北离结盟攻蜀。苏兄莫不是怕我抢了你的功劳,要先下手为强不成。”
“世元你说笑了,苏某心怀坦荡,启会是那般人啊。如今我大汉边境烽烟四起,西蜀君臣断然不会相信我们还有闲心攻蜀,相信凭借世元你的三寸不烂之舌,脱身易如反掌。但北离不同,如今西蜀已经屯兵我边界,北离大概会以为我大汉不得以而为之吧。况且,北离对蜀地的觊觎,足以使他们利令智昏。”
赵世元望着眼前的蜀道说到“西蜀怕自己螳螂捕蝉,北离黄雀在后,北离却想当那收鹤蚌之利的渔翁。但我大汉可没有作秋蝉和白鹤的准备。秋蝉误把自己作黄雀,是很危险的。那苏兄我们就此别过,愿我们两人都马到功成。”
一队人马分为两队,向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去,去各自完成自己的使命。
巨大的城池在广袤的草原之上拔地而起,将天地间无穷无尽的绿色分割,为本就壮丽无比的草原增添了别样的恢弘之气。这里便是整个草原王国的心脏所在,漠元国的都城,上京。此刻,在上京城的金帐宫中。一场双方实力不均衡的争辩正在进行着。一人与一座朝堂之人的争论。整个漠元的朝臣与一个汉庭出使漠元的使臣:陈仪。
“陈仪先生,如今你汉室四面楚歌,成了众矢之的,你来我大元求救,想让我们出兵攻羌越,这我等都可以谅解。但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为什么还是不肯直言相告呢,说什么联盟,我们一南一北共击羌越。我们实在不相信你们汉室在这种时候能与羌越刀兵相见,不怕列国以此为由群起攻汉吗?”
陈仪闻言起身,走到大殿正中,修长的身形,使得他在这土生土长,身材高大挺拔的草原人之间也并不显的突兀。满头的黑发被木簪束住,不见其他装饰,显得质朴而淡雅。青色的长衫在身,配上和煦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不过从其口中所说出的话,就不像其人一般给人以如沐春风的感觉了。
陈仪站身回到“这位大人说的相必也是在座诸位心中所想吧,诸位大概是以为我等此次前来必是重金厚礼,做小伏底。求漠元出兵攻羌,以解我大汉北边之困。那诸位恰恰是想错了,刚才这位大人说,我大汉现如今四面楚歌,众矢之的。或许真的是众矢之的,但是绝对没有四面楚歌,是,阴阳家的预言一出,列国震动,欲除我大汉而后快。但结果呢,仅仅是西蜀羌越屯兵边境,其余诸国,只是向洛邑派了几波信使而以,未见有其他丝毫动作。萧统领在东幽境内遭遇截杀,我王师二十万屯兵济水,东幽王可谓是肝胆俱裂,夜不能寐。信使一趟一趟的从建春向列国赶去,想必贵国大汗的御案上,也有着东幽的国书吧,可是,结果呢,不都如同贵国一般作壁上观,任由东幽水深火热吗?西蜀国力孱弱,自保有余,攻伐不足,屯兵边境不过是被北离逼迫而已,成不了气候,我军将士只要坚守各处关隘,要不了多长时间,西蜀自然无功而返。如此说来,我大汉之敌不过羌越一国而已,我大汉还没有与贵国联手的资本吗?”
听罢陈仪回答,那名漠元的臣子无话可说,默默退回座位。但另一位漠元的臣子又起身说到“陈大人,如你刚才所言,汉室现在乃是众矢之的,其原因是阴阳家的预言,预言你们那位小殿下要终结这列国烽烟,正因如此,列国才群起攻汉。如今,我漠元要是助你,不仅是与其它列国为敌,更是于自己为敌。若是因为今日助你们牵制羌越,换得将来你们中原铁骑在我们草原上驰骋,那我们又何必呢?”话音一落,便引得其它漠元臣子一片附和。指责陈仪。
陈仪看此情景,淡淡一笑,然后走到那名漠元臣子面前。说到“贵国若是真的害怕那个预言,为何不与羌越一同发兵啊,我又为何能站到贵国的朝堂之上啊。如今列国争霸,天下大势瞬息万变,若是眼前的利益都抓不住,那何谈以后呢。或许将来真有我中原铁骑在草原驰骋的一天,但若是此时一步踏错,不知贵国还能否看到那一天呢。”陈仪的话令责问陈仪的漠元臣子哑口无言。漠元与羌越都是马背上起家的草原王国,但羌越边境与中原各国接壤,双方交流互市颇多,使得羌越国力远胜漠元。羌越更是自视为草原的无二霸主,陆续吞并其它草原部落,大有要一统草原的趋势。
“陈大人真是巧舌如簧,能言善辩。我听闻陈大人是商家之人,商家重利,那请问陈大人,此次陈大人空手而来,我大元之利何在?”此时出声的是一位面容枯槁,骨瘦如柴的老者。而陈仪闻听此言,知道重头戏要来了。便直视着这位漠元的太师说到“我商家无利不出,陈某自然给贵国带来了一份大礼。一份贵国推辞不掉的大礼。“陈仪说到此处,稍作停顿,而后继续说到“羌越的雍凉三郡。“陈仪此言一出,金帐宫众皆哗然。
“拿别家城池作礼,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汉室许我雍凉三郡,羌越会给吗?”漠元一臣子讥讽的说到。
陈仪笑回到“单凭我大汉一句话,羌越肯定不会给,但是贵国可以去取啊,我给贵国带来的是机会。如今羌越屯兵十五万于边境,国内必然空虚,若是贵国此时兵发雍凉,取之乃易如反掌,而我大汉王师业已北上,我可以在此承诺,贵国不取下雍凉,我王师绝不不搬师,定将羌越的精锐死死的钉在边境。”此言一出,惹得漠元臣子议论纷纷。羌越雍凉三郡,自古便产良马,更是北方草原王国南下与中原经商的必经要道。漠元可谓是垂涎已久。无奈羌越平时在此地囤积重兵防守,漠元只能望城兴叹。若真能趁此时拿下雍凉,其它的事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在众臣议论纷纷之际,一直未露面的漠元大汗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王座之上,他如雄鹰般的目光直视陈仪,给人以无型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