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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明熹元年(三)

第33章明熹元年(三)

陆渐春哪里敢说一句“不想”,他诚惶诚恐了半天,最后闷闷道:“南边烟瘴蛮荒,道路崎岖,先生身体不好,还是不要长途跋涉了。”

秋泓没理这话,把写好的信交给了李果儿:“去潞州亲手递到太爷手上,让他赶紧来京梁,少在外面鬼混。”

李果儿头一低,自动忽略了后半句话——谁家儿子敢说自家老子成天在外鬼混?

碍于陆渐春还在场,秋泓没有多说,他转而问道:“从京梁到信州,需走几天路?”

陆渐春忙答:“先走水路到鹊山渡口,换船顺丘泠江往南到夷中府,路上再行三日就能到信州。算来……要不了十天。”

“顺江而下确实更快,千里的路程,一日就能走完。”秋泓细细一算,不由欣喜,倘若回程时间充裕,他兴许中途还能绕道回趟少衡。

樊州府外的碧玉江正是丘泠孟水一系的第一支流,若在鹊山渡口改道向西,要不了三天,就能看见少衡仰江阁的楼尖。

一想若是招安顺利,早早回京,自己还能顺路回趟家,秋泓的心情瞬间愉悦了起来。他先是给祝颛上了道奏疏,又将京梁一干事务安排妥当,而后就提,自己准备南下。

祝颛自然离不开秋泓。

在刚听到那天杀的土匪关振竟叫嚣着要秋泓亲自见他时,向来软弱的草包皇帝居然气得在廷议上大骂。他拉着秋先生的手百般恳求,最后甚至搬出了还没出阁读书的太子,说祝微自幼跟着秋泓长大,岂可一日分离?

只是如此胡搅蛮缠也拦不住秋泓准备南下的心,如今京梁一切稍定,北牧大军也正在喘息休整中,不趁此机会拿下关振,重创天崇道,又待何时?

于是,甩下哭天抢地的祝颛,秋泓登上了西江渡口的兵船。

他自幼水边长大,而土生土长的北都人李岫如则在刚一上船没行两天时就吐得昏天暗地。秋泓无奈,只得在鹊山渡把人放下,令他骑马绕道去夷中府会和。

“据说李峭如会水。”送走李岫如,陆渐春忽然说道。

秋泓正在往中正司提督太监钱奴儿送来的奏疏上贴浮票,听到陆渐春的话,他不咸不淡地回答:“李指挥使总领轻羽卫,带着他,办事会方便些。”

陆渐春瞧那三个姓李的总有些不顺眼,尤其是李岫如,整日围在秋泓身边打转,叫人看了格外讨厌。但陆渐春向来与人为善,又很积口德,从不在人背后搬弄是非。

不过秋泓心如明镜,他一眼瞧出了陆渐春有欲言又止之态,于是问道:“怎么了?”

陆渐春本想含糊应付过去,可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南边不少士卒都对李家兄弟颇有微词。”

“为何?”秋泓一手写票拟,一手翻动前一日钱奴儿飞递来的长缨处密信,脑子里完全没空思索陆渐春说的到底是哪件事。

陆渐春措辞谨慎,委婉道:“有不少将士听闻,当初陛下在安州以身诱敌时,遇到了被俘的昭义伯,说那昭义伯在布日格台吉面前伏小做低。这事传出来,让老百姓知道了,都在骂昭义伯没骨气,还说那安州同知张崇明都斩了,为何昭义伯能继续安安生生地跑去陪都吃皇粮,这也……太不合法理了。”

秋泓写票拟的手一停。

南廷上下对李家三兄弟有意见已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寿国公李执大开城门跪迎狼王开始,到祝颛登基,要李家三兄弟为殉国的将士们陪葬的呼声越来越高。

就在秋泓出京前,民间声浪已几乎压制不住,这也是秋泓会带着李岫如的最重要原因之一,既然压不住,那不如出去躲一躲。

但陆渐春说,不光京城,就连南边,都有这样的声潮。

“秋先生?”陆渐春见秋泓不答话,自以为自己讲错了什么,一时紧张万分。

他等了半晌,秋泓倒是很平静地回答道:“这我都清楚,但李家兄弟杀不得,我留着有用。”

陆渐春一愣,没料到秋泓竟会直接与自己说大实话。

只听秋泓道:“前些日子北都有风声传出,说那狼王也古达封李执为宰相,令他总领管理降臣事宜。我师相带着翰林院里的一众门生致了仕,也古达大怒,李执却拦着狼王放他们离开了。我想,国公爷给狼王开城门也不是因他没有良心,只是此人贪生怕死罢了。若是我们留着他的三个儿子,来日真有还于旧都之时,他会不会开城门,迎陛下呢?这都不好说。”

陆渐春窘然:“是末将天真了。”

秋泓瞧他这副神态,忽觉好笑:“问潮,现在你在我面前怎么如此拘谨,总是束手束脚的,以前你可不是这个样子。我记得在潞州和在牧流堡时,你还敢一言不合抗我上肩膀呢。”

陆渐春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

他如何不拘谨?如何不束手束脚?

过去跟在父兄身边,自己总有依仗,就算是得罪了人,也会有父兄帮他开脱。

可现在呢?他的依仗是谁?秋泓吗?但整个南廷,又有多少人要依仗秋泓,自己算得了什么?

若是行错一步,怕是就要成为众矢之的,毕竟,他那战死边关的父兄也不过是遗骸归了故里,朝野上下就有流言说他们与狼王私相授受了。

而自己,再不小心谨慎些,又当怎样在这个混乱的世道里立足?

可秋泓却说:“看来将军是把我当成外人了。”

陆渐春的心一慌:“末将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为何天天往我面前一杵,像个棒槌似的?”秋泓挑眉。

陆渐春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之前在潞州时,父亲教育我,说像秋先生这样的人以后是要拜相的,我等不能在先生面前放肆。”

见秋泓看着他噙笑,陆渐春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先生现在果真要拜相了,可见父亲所言不虚。”

谁知这话说完,秋泓大笑起来。

船舱外把守的士卒、太监听到里面的动静,都不由好奇去看。陆渐春却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竟能接连把秋泓逗得前仰后合。

就见这“要拜相”的秋先生站起身,在陆渐春的后腰下轻轻一拍,揶揄道:“少学些阿谀奉承的话。”

随后,他忽视了小陆将军陡然间赤红的脸,抱着奏疏走了。

五天之后,船行至夷中府,众人上岸休息,顺便等候在崇山峻岭中骑马急行军的李岫如。

这一等就等了足足三天,缇帅大人才姗姗来迟。最倒霉的当属他身后的小旗刘方,这人本不晕船,但因是李岫如亲卫,不得不跟着缇帅骑马,差点把腿折在两夷蛮瘴之中。

好在是陆渐春手下军医善治跌打损伤,秋泓又发善心,决定在夷中多停几日,没叫这小旗瘸着腿继续往南走。

李岫如却觉得脸上挂不住,毕竟刘方是他的人,加之行程本就因自己而耽搁了好多天,眼下再不走,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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