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情窦初开
小六和大莲聊了一路，不知不觉再拐过一个弯儿，便眼看快到了村口。“前面就到家了。”小六松开了大莲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指着前方说“你先走，我看见你进村了，我再走。”
“六哥哥，你的风车为了我都毁了。”大莲天真地说“我让我爸赔你些银子吧？”
“可别介，傻丫头。”小六摇了摇头“可不能让你我两家的老家儿，知道今天咱俩的事儿。”
“嗯，我听你的六哥哥。”
小六把已经染血的手帕，刚要递还给大莲，又觉得似乎不妥，说：“你刚买的就给你弄脏了，等我洗干净了再还你吧。”
“这方就丢了吧。”大莲忽闪着大眼睛，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悄声道“我家里还有，等我给你一方新的，比这方还好的。”
小六笑了笑，把绣着莺莺张生这方手帕，塞到了贴身的衣袋里。
大莲好像还有好多话没和小六讲够，半天不挪脚底下一步。两个人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傻笑着。
“回吧，你爸妈该着急了。”小六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也是恋恋不舍。他知道虽然佟，宋两家鸡犬相闻，几步远的路，但他和大莲很难再像今天这样，光天化日下相拥同行，甭说大莲她爸宋老三，自己的父亲知道了，也会把他“生吞活剥”了。
“六哥哥，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大莲面露几分羞涩，问小六“正月十五元宵节，咱火器营都在清水河边耍龙灯，我爸妈从不带我去，那天，你能不能陪我去看看？”
“正月十五耍龙灯人可多了。”小六没有明说，自然是担心被家人，熟人见到，他和大莲怎么会成双成对儿厮混在了一起。
“咱们晚点儿呗。”女孩子心思缜密，大莲出了个主意“等村里的人，都聚到清水河边去了，我们再去看。躲着点儿不就成了。”
“可怎么找你呢？”小六不愿意，也不可能登宋老三家的门，更不想被宋老三两口子撞见。
“这样，街上没人了。你拿个风车到我住的东厢房后窗。我听见风车响，就知道你在等我。”大莲对自己想出的办法颇为得意，看着小六笑着说“这主意不错吧？”
“得，正月十五你就等着我风车哗啦啦响吧，那天我挑个响动大的。”小六也乐了，说“我答应了。天不早了，快回吧。”
大莲“嗯”了一声，一步三回头，慢慢朝着村中方向走去；快转弯时，又回头张着嘴巴不出声的对小六说了一句。
小六听懂了，大莲是叮嘱他“正月十五，别忘了！”
大莲刚走到院门口，发现方老汉的驴车还在那儿停着；从外面便能听到父亲的咆哮声，母亲连珠炮似的叫骂声。
“爸，妈我回来了。”大莲怯生生地走进上房堂屋，没迈过门槛就叫了一声。
“哎呀！小姐你可回来了。”抢先把大莲，一把搂在怀里的是满脸泪痕的范妈。
“死丫头哪儿疯去了？你是想私奔呢？还是想去娘娘庙，出家当姑子？”宋老三坐在太师椅上，见大莲进屋，便站起身劈头盖脸一通臭骂“说，这半天死哪儿去了？”
路上，小六教了大莲如何回家应对父母，大莲便随口说道：“我听完小道士念完经，他又去接待别的香客，范妈也不在；我就下去找方大爷了，可不知道是不是找错地了，也没见着驴车，就自己个腿儿着回来了。”
“我就说嘛，怪就怪这范妈净顾着自家孩儿，把咱们大莲扔到庙里就不管了。”宋老三老婆对范妈气哼哼的说“你以后也甭再来了，这些日子工钱你也想都甭想了，我公母俩这场虚惊你赔得起吗？”
“小姐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范妈拍着大莲的肩膀，抹着眼泪说“怪我，都怪我。”
“还有你，等我上酒菜呢。”宋老三指着站在墙角，一言不发的方老汉，说“车钱你也别打谱要了，大莲是腿儿走回来的，你麻利给我走人，把你的驴车赶快牵走，别栓在我家院门口碍眼。”
范妈一把鼻涕一把泪夹着小包袱，方老汉敢怒不敢言，嘟囔了两句先后走出了宋家。
宋老三两口子打小便不待见女儿大莲不假。但因为火器营兰翎长有意娶大莲做小妾，让宋老三意识到这个姑娘还有一些价值。
大莲若嫁给兰翎长，他宋老三便成了九品官爷的泰山，绝对是一件祖坟冒青烟的大好事。至少可以冲淡他膝下没有男丁的隐痛。
所以今天范妈回来说“大莲丢了”，他两口子才这么起急。
小六回到家，父母见儿子嘴角渗着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都吓了一跳。
“六儿，这是怎么弄得，谁给你打成这样？”母亲心疼的过来，捧着脸摩挲着小六。
“娘娘庙村二宝他们，抢我的风车，我要钱他们不给，就动了手。”小六也编排了瞎话。
几个哥哥不干了，尤其是五哥见六弟吃了亏，嗷嗷叫要抄家伙回庙会，找二宝一伙说道说道。
“都给我老实呆着。”二宝家背景父亲再清楚不过了，便对几个儿子说“招惹地头蛇，咱家日子还想不想过了？娘娘庙庙会以后不去就是了。”
“就是，别为了风车那几个钱，再惹出大祸来。”母亲附和道“大不了，往后你们小哥俩儿多走几步进城去，北城地坛庙会生意也不赖。”
“别杵着了，把脸洗干净去。”父亲回头对小六说“让你妈找些刀伤药给敷上，拿热手巾熥熥。说话过年了，这副德行怎么见人？”
“哎。”小六过了父母这一关，如释重负，答应着便回到东屋，从盛水的大缸里舀出水来，倒在瓦盆里，把脸上的血渍洗干净。
东屋里没人，小六又把内衣袋里，大莲给的手帕掏出来，洗了又洗，搓了又搓，可染在白底的手帕上的污血，还是洗不透亮。
“得了吗？”五哥在院里喊了一嗓子“妈让你过来上药呢。”
小六本想换盆水再接着洗这方手帕，听到五哥叫，忙拧干了，塞到了炕席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