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饥与寒
主意是宽儿出的，行动，下手却是由黑三一手策划，指挥。这天天还未大亮，宽儿就向遇半仙编了个瞎话，说武馆早上练功要提前了。没等遇半仙多问，便一溜小跑，来到了小哥儿几个说好的汇合地点。
黑三先安排俩孩子去远处瞭望，如果见到大马车往这边来了，立马跑过来报告。他又给每个人做了分工，其中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负责扒车盗“货”；其他的人站在不同位置，接下他俩的“货”后，接力往胡同里撒丫子颠儿。
黑三还准备了一个诱饵，他不知在哪儿找了一个点心包装纸，里面塞了一些树叶，干草，包装的像真的似的，还系上了提溜草绳。
在路上放置一包假点心包装，用于干扰，吸引马车老板的注意力，这个任务黑三交给了宽儿。
黑三叮嘱宽儿：“你得等报信的来了，才能搁到路上，放早了，别再让眼神好的人给捡走了。”
没等太久，两个放哨的孩子，从远处边跑，边向这边挥手。所有人都明白，马车就要过来了。
宽儿见马车露了头，便若无其事的手提着“点心”，慢悠悠的走到马路中间，一哈腰便将“点心”包装扔到了地下。
一大早，马路上人稀车少，马车老板眼尖，远远便瞅见地上有一物，油纸包装很像是一包点心。便“吁”了一声，拉住马车手刹，让马匹站下来。
车老板下了马车，几步便来到放“点心”的地方，刚要弯腰下手；宽儿从路边冲了出来，抱住车老板大腿便大声叫嚷：“这是我家的点心！”
这一声，等于“摔杯为号”。黑三和另一个大孩子跑到马车后面，把衣服铺开，将车上的老玉米划拉一抱，卷到衣服里，兜起来后撒腿就跑。
马车老板听到了车后的响动，一脚踢开紧紧抱着他大腿不放的宽儿，转身就去追黑三他们俩人。
天桥一带，孩子们对周边的大小胡同熟悉得不能再熟了。黑三和另一个大孩子把偷来的一抱老玉米，迅速转移给下家，便钻进胡同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马车老板还想去追，回头一看，宽儿又跑到马车后面，抓起几穗老玉米，朝另一个方向钻进了胡同里。
马车老板只好自认倒霉，赶紧回到马车旁，重新将车斗的老玉米整理一番，悻悻的扬鞭而去。
在茶儿胡同蒋师傅院门口，孩子们陆续赶了过来。
黑三经过清点，包括宽儿顺手牵羊那几穗，这一早，一共收获了小三十穗老玉米。
有人提出来，咱们不能这么一块进去。抱着这么多老玉米，师傅师娘一定起疑。
“那就每个人拿几穗，分着走。”黑三说“跟师娘说，都是从家里带来的。”
孩子们的这番操作，其实跟“猫盖屎”差不多。七八个孩子，清一色新鲜度一样的老玉米，放到锅台上。蒋师傅老伴只是呵呵一乐，说：“真够新鲜的啊，你们师傅让你们从家带钱，带粮，带菜都成，这家伙一水儿老玉米。”
蒋师傅听说了也没多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中午也跟着孩子们香喷喷的啃起了老玉米。
有了师傅，师娘默认，这群孩子可就刹不住闸了。三天两头如法炮制，只要是能入口，能拿得动的便毫不客气地下手，越来胆越大，手法也越来越娴熟。
虽然中午的主食窝头分量更小了，但因为经常可以从马车上顺一些大白菜，大萝卜，土豆之类的菜蔬，师娘不是熬一大锅白菜，萝卜汤，就是蒸一锅土豆，孩子们倒是感觉伙食有了不小的改善。
蒋师傅也没再提，要他们额外支付“学费”的事儿了。
武馆的师徒们尝到了甜头，马车老板们却苦不堪言。孩子们屡次在同一地点上演这么一出，车老板之间相互通了气，警告同行到了大栅栏一带小坡上，要有所防范，万不可大意。
有几天，马车老板采取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同行，相互照应的方式，亦步亦趋的通过这个危险地段。这让黑三，宽儿他们这些老套路无法施展，都是乘兴而来，空手而归。
没有了补给，师娘中午大勺，舀出来的又改回到了稀汤寡水；蒋师傅脸色也变得难看，老话又重提。
黑三急了，他清楚如果这些小哥儿们再碌碌无为，蒋师傅十有八九，会把他们这些人扫地出门。
车老板有防备，他们也必须改辙。几个人思来想去，也没琢磨不出更好的招数来。
“那就照着后面的马车硬上！”黑三攥着拳头，做出了决定，说“以前是我们俩人，现在再上两个，只要我们下手动作快，车老板还是干瞪眼。”
饥饿的难受劲儿会让人无所顾忌，尤其是年轻人。黑三的提议很快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异口同声“干！”
这天早上，黑三率领仨人躲在胡同口，其余的人依然占据各自的位置，只是省去了宽儿使“点心”道具的一环。
天刚放亮，两辆马车自南向北，慢悠悠的驶来。第一辆刚过了小坡，黑三仨人便从胡同口冲出来，直奔第二辆车车尾而去。
宽儿在远处看得真真的，黑三他们还没等靠近第二辆车，已经警觉到的马车老板，扬起马鞭回手就朝黑三甩了过去。
“哎哟”一声惨叫，这一鞭不偏不倚鞭在了黑三脸上，立马一道血肉模糊的鞭痕，从脑门一直开到嘴巴。
黑三栽倒在地，捂着半拉脸，疼的直打滚儿。旁边小哥儿仨见状，吓得撒开腿儿便四散而逃。
头辆车的车老板也听到了动静，手提马鞭也赶了过来。这段时间在此频频遭劫的邪火，让这两个车老板逮着了发泄的机会。一个马鞭抡得山响，朝抱着脑袋的黑三鞭打，另一个咬牙切齿的用脚踢踹着黑三。
“快回去告诉师傅。”宽儿推了一把身边愣着，看傻了这一幕的小哥儿们，然后冲到两个车老板面前，喊了一句“他是蒋师傅的外甥，你们不想活了！”
两个车老板被宽儿突然的大叫，愣怔了片刻，停住手脚，转头恶狠狠地问道：“什么蒋师傅？哪个师傅教出来你们这群小毛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