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娶亲
在几个媒婆提出的人选中，宋恩还真的就中意了一个。这个姑娘是海淀一家开山货行东家的二女儿，媒人不敢诓宋恩，直言模样平常，但家境殷实，尤其是身硕体健，生着一个大屁股，一瞧就是个能生养的主。
如此标准，特别符合宋恩对未来老婆的要求。
这天，宋恩便以采购山货的名义，亲自登门亲自去过了目；山货行东家也心照不宣，让这个大屁股二女儿出来沏茶倒水，露了面。俩人眉来眼去了一番，对彼此都颇有好感。
对这个蓝靛厂钻石王老五的宋恩，山货行东家夫妇自然十分满意；二女儿更不必说，宋恩的外貌对老少男女都具有十足的迷惑，杀伤力。
宋恩从高梁桥齐家船行，亡命到蓝靛厂，摇身成了宋家少爷，再到“宋爷”这几年，他早就把自己老家白洋淀的父母，家人，忘了个一干二净，开始是为了扮惨，掩饰自己的身世，现在则是为了名正言顺继承宋家产业，不得不数典忘祖。
与山货行二女儿两厢情愿后，宋恩通过媒人递话给她的父母：因为母亲大人刚过世不久，按老礼说得三年后娶亲办喜事；他提出个条件，聘礼现在就可以下，一样不少，但宋恩本人不想等，要大屁股二女儿尽快过门。
当然为了不招乡里乡亲非议，话说前头，迎亲，婚礼仪式就一概全免了。
宋恩的聘礼相当丰厚，山货行东家夫妇琢磨了一番，也觉得这个乘龙快婿十分难得；尤其是恨嫁的二女儿，看起来比宋恩还急，如果拖到三年后，夜长梦多，毕竟这事儿主动方在宋恩这头，他若是反悔好事再吹灯拔蜡了，那损失的还是自家女儿。
没费什么周折，两边一拍即合。宋恩告知未来的岳父母，他手头有件急事要办，办妥后就可以择日，迎娶他家的二女儿。
宋恩所说的急事，就是将蓝靛厂地上已经下种的“草”铲除掉，改种大烟。
经过一番思考，宋恩决定对村民采取分头击破的策略。佟老爷子和另两个靛户，他暂且不理不睬；将以种地为生的这些把头，长工借给老夫人过“三七”的名义，都请到了宋家院里。
“我父母在世时，一直耳提面命要我善待各位乡亲父老。”宋恩端起酒盅，情真意切的对大伙儿说“你们和宋家就是鱼水之情，没有你们，我宋家的土地上就不会有收成。这盅酒，我代我的父母亲大人敬各位老少爷们儿了！”
“少爷您言重了。没有宋家给我们地种，我们哪找饭辙去。”有懂事儿的村民表达了自己的心声。
这句话也正是宋恩想说，没说出来，又最想让今天在座的各位明白的道理。
“可世事难料啊。”宋恩接着说“这几天，咱们城里几家老主顾染行，都给我来了信，说今年不再用咱们蓝靛厂的颜料了。”
宋恩把头低下，长吁短叹，满面愁容。
“怎么会这样？染行一点都不收咱们颜料了？”
“可靛户家里还有不少存货呢！”
“大伙儿不知道。”宋恩哭丧着脸说“这几年你们也明白，蓝靛厂的生意越来越不景气，念在乡亲情分上，我们宋家年年往里面搭钱。不管是给种草的，还是靛户，都没差过工钱，料钱。我今儿也不怕丢人，宋家是真赔不起了。”
宋恩此话一出，满院子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一副愁苦的模样。
少顷，大家又都开始各抒己见。有人说，今年的草已然种下了，没准儿到了秋天，行情会转好。也有人替宋家考虑，主动要求降些自己的工钱，直言能养活一家老小就心满意足了。
“大伙儿听我说。”宋恩把声量提高“颜料的行市只能越来越糟糕，肯定指望不上了；乡亲们日子本来就过得紧巴巴的，再让我克扣工钱，我宋恩可不落忍，做不出来这对不起咱父老相亲的事儿。”
宋恩这后一句话，让把头，长工们感动不已。
“不过大伙儿想想，我们宋家虽说比乡亲们多些家产，但总有山穷水尽的时候。”宋恩说“等我到了卖房子，卖地的当口，我再有心帮扶诸位，也有心无力了。”
宋恩的话入情入理，乡亲们既感受到了他的仁义，也体会到了他的不易和难处。
“宋家现在只剩下我一人，怎么着都好说，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父老乡亲饿肚子，甚至到了卖儿卖女，背井离乡的地步啊！”宋恩把蓝靛厂的前景描绘的很凄惨，暗淡。
宋恩见他的话让在场的人都走了心，达到了他铺垫正文的目的，便举起手中的酒盅说：“活人不能让尿憋死，蓝靛村不种草，不产颜料了还不活了？！”
“少爷您有什么打算？”
“我家几辈人都是给宋家种地，没得说，听您的！”
“这事儿我也琢磨了好长时间。”宋恩说“必须改戏！草是不能再种了。我本来想种粮食，你们都是行家，咱蓝靛厂的地只适合种草，地力不成。到时候忙活一年，没准儿连种子都收不回来。”
不少老把头频频点点头，表示认同宋恩的说法。
“也算是咱们蓝靛厂老少爷儿们福大，运气好。”宋恩接着说“火器营兰翎长见多识广，给咱们提供了既好耕作，收益又好的作物。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好事儿啊！少爷咱到底要换种什么？”宋恩这句话把众人一直压抑的气氛，调动了起来。
“算是个新鲜玩儿意儿，大烟！”
“大烟”俩字从宋恩口中一出，把头，长工们面面相觑，没人再说话，议论了。
“我现在就和大伙儿保证，只要你们继续为宋家种地，把草铲除，改种大烟。”宋恩站起来，郑重其事地说“每人的工钱都一律加两成！”
“没了草，靛户那些乡亲怎么办？”长工里不少亲属都在三个靛户园里做工，他们自然考虑得更多。
“这个我也想好了，让他们也改戏，加工烟膏。”宋恩说“这可比现在半死不活的做颜料，来钱快，收益高得不是一星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