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改变
彻底铲除蓝靛厂几辈人种草的生计,改种“大烟”;宋恩的这个决定,在靛园村无疑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一些村民顾及自己几代人得到过宋家的善待,更为了一家大小的生活,也不想太多;认为不管耕种什么作物,都是农家的本分。只要给东家出力,换取糊口,听命宋恩就是了。
也有几位有想法的人,当时嘴上没说什么,但私下里,却难以接受蓝靛厂变成“大烟场”的现实。他们离开宋家大院,便结伴直接去了佟老爷子家报信去了。
“宋恩真得铁了心,要改种大烟了?”佟老爷子没想到,这个宋恩,不仅没拿他当回事儿,还要把蓝靛厂村民的祖业连根拔起,寸草不留。
“是,他说了过两天就让我们铲草,播种大烟。”
“佟爷,乡亲们都等着您拿主意呢。”
“宋家不幸!靛园村不幸啊!”佟老爷子此时才悔不当初,当年为什么留下了这么一个心怀叵测的人,推荐给了宋老爷子,如今还便宜他成了宋家掌门人。
结果是整个蓝靛厂,眼看就要毁在这个人手上。
“今天的宋恩,可不是当初,刚到咱们村那时候的样子了。”佟老爷子无奈地摇摇头,说“地是宋家的,他要种什么谁也管不着;但只要我活着,我佟家的一亩三分地绝不会种大烟,我家开的靛园还是要出颜料。”
“各位,我不勉强大家,愿意跟着宋恩改种大烟的,你们就跟着他去做;愿意接着种草的,我们就把各家各户地上的草,接着种下去。靛园里出了颜料,我们自己去城里找染坊卖去。”
佟老爷子的话说得很明白,不管种大烟是不是能让大伙儿发家致富,吃香喝辣,这个伤天害理,贻害子孙的玩儿意儿,佟家绝不会沾边儿。
一方面是佟老爷子在村民中威望极高,另一方面乡里乡亲对祖祖辈辈蓝靛厂的生计,浸到骨子里的那份情感难舍难离,最终顺从宋恩的村民,和坚持在自家地里,依然保留种草的人各有一半,形成了对峙局面。
宋家的土地在村里自然是最多的,真正到了铲草,平地时,人手却捉襟见肘。宋恩心里明白,这一切都是佟老爷子,佟家在背地里作祟。
多善见状,骂骂咧咧,要给不听命的这些村民一点颜色瞧瞧。宋恩摆摆手拦住了多善。
“种地不是打仗。”宋恩说“想把咱们这事儿做长远了,不能总想着动粗。眼前这些麻烦事儿,我都想到了。”
宋恩确实有手段,先是和不与他合作的村民明确,打今儿起,不到宋家地里种大烟的人,不再是他宋恩的长工,把头,也就意味着断了这些人的口粮,工钱。
同时,宋恩请来了几个帮工,在偏院开了大灶锅,蒸上一锅锅的大白面馒头,连着几天送到地头,犒劳听命于他,种大烟的那些人。
工钱高,待遇好,宋恩这手举措,很快传遍了十里八乡。外村没有着落的人,纷纷投奔而来,没多长时间,归属宋家的土地上,原本出苗的草都被铲除,遂了宋恩,多善的心愿,如期播种上了大烟种子。
完成了这件大事,宋恩也兑现了迎娶山货行二女儿的承诺;为了避嫌,也确实没有大张旗鼓,悄无声息的把大屁股女人接回了宋家大院。
应该说这一年宋家横遭不幸,倒成就了宋恩今天“双喜临门”,志得意满。就如同当年齐家遭遇灭顶之灾,这个丧心病狂,图财害命的人,反而被宋老爷子认作干儿子,步步行起了大运。
因果不爽,似乎在宋恩身上出现了反动。
宋恩这个宋家的新主人,做了蓝靛厂前无古人的一件大事,把草地改种了大烟,现在又迎娶了山货行的二女儿,抱得美人归。连他自己做梦都想不到,当年在白洋淀和父兄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小子,齐家船行的小伙计,愣是凭着自己迷惑人的演技,把自己送上了人生巅峰。
大屁股女人被宋恩刚娶进门,多善得知便前来贺喜。俩人在一起小酌时,多善一面夸赞宋恩办事有头脑,有魄力;一面也提出了自己进一步的设想。
“兄弟,大烟种上了只是第一步。”多善说“你这儿想财源滚滚来,还有两件事要做。”
“找一地做大烟膏,这我知道。佟爷那帮人跟他妈的茅坑石头似的,又臭又硬,我得等他们支撑不住,求我的时候再说。现在跟他们谈,谈不拢。”宋恩问“您说,还有什么事?”
“你这偏院闲着也是闲着,把它收拾出来,开个大烟馆。”多善说“兄弟,你地里种大烟,又自制大烟膏,再把大烟馆开上,我操,到那时候你可就日进斗金了!”
“不说咱这十里八乡,光我那火器营的兵勇,就能把你这大烟馆挤破门。”
多善这主意丝毫不夸张,宋恩自己就有切身体会,自从好上了这一口,为了买烟膏过足瘾,这银子花得跟流水似的。你这边犯瘾,那边卖家随意张口要价,你还真就得乖乖掏钱,一点辙没有。
这实打实是一个一本万利的买卖。
“我呢,帮忙帮到底。”多善拍了拍自己胸脯说“会做烟膏的手艺人我都给你找好了,偏院你找人收拾一下,今年一入冬,咱就开业大吉。”
“偏院我说的算,这不叫事儿。”宋恩点点头“这段时间,还得想想法子,让佟家老东西就范。这家人,他妈的个个都是干哏倔的硬茬儿。”
“他们家能识相更好,要是不知死活,死磕到底,挡咱们兄弟俩的财路。”多善把酒盅朝桌上一蹲,说“你就交给老子办他好了。”
俩人越说越投机,这顿小酒一直喝到了半夜时分。
其实宋恩心里还有一事放不下,那就是离家出走的小荷花。这个宋家嫡亲血脉,若是真的远走他乡,不再出现还好;若有朝一日重回宋家大院,一定会横生枝节,是一个难以预料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