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重伤
第198章重伤
时间渐渐到了午时，上午该来的人也都来了，没来的这个时间也不会过来了。柳白鹭此刻方才轻松了一些，由蓝墨扶着到灵堂一边的小厅里歇息。一些关系亲近的，例如林夫人，孙少夫人等人都在这里陪着她，齐莫氏偶尔也会过来看一看这个哭的两眼红肿的侄儿媳妇。
倒是孙少夫人看着柳白鹭红肿的双眼颇为心疼：“她对你那样，你还这么卖力做什么？左右走不了大摺儿也算对得起她了。”
柳白鹭挡在美人榻上，让蓝墨帮着在眼周围上药，以缓解姜汁等物带来的辛辣之感，闻言她不由苦笑道：“齐家就我这么一个媳妇，跪在灵堂上也就属我最显眼，敷衍了事怎么能行？”
也是齐裴云不在这里，不然她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齐丁氏待她再不好，那也是齐裴云的母亲，生他养他的母亲，她可以那样想，却不能那样说，不然伤了齐裴云的心，也伤了两个人的感情。
林夫人笑道：“不过是没了的人，此刻多做一些，落个好名声，日后齐公子对你也好，这还是值得的。”
最后几个字她是看着孙少夫人说的，说起来孙少夫人也算得上是个八面玲珑的一个人儿，其实骨子里却是极为嫉恶如仇的，得罪了她的人看着她的笑脸儿觉得没什么事儿，却不知随着她对那人有意无意的疏远，别的人也会疏远了那人。然而从头到尾，孙少夫人都未曾就那个人说上半个字。
所以孙少夫人对于柳白鹭此刻这般卖命的哭灵有些看不过去。
柳白鹭也是笑着点头，对孙少夫人道：“你家里和睦，自是不知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但凡这些，一丁点儿的错处都要被人拿来作伐子，最后苦的不还是自己个儿？纵然有法子解了局，扭转了别人的看法。可是有句话叫做，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又有话言道，苍蝇不叮那无缝的蛋。别人定当会想，必是你们做了什么事情才被人给拿住了。所以倒还是自己把所有的事情都做足了才好，到时候就是有人找麻烦，那也是鸡蛋里挑骨头。这人呐，都有双眼睛瞧着呢，以为骗过了别人，却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掌握下，到最后也不过是让人看了场好戏罢了。”
孙少夫人听着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倒是林夫人瞅着柳白鹭惊奇道：“这几年不见，你倒是有长进。”
“当初周家上门退亲的时候就想通透了，这些年压着自己，人人都以为自己好欺负，还被方钰给摆了一道，差点儿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丑，说到底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名声，”柳白鹭道：“那名声不能吃不能用的，摆着只是让人瞧的，可是若只这样要那名声约束着自己又有什么用？但凡是个物件，都是有些用处的，就说那些花花草草的，养出来也是让人赏心悦目的，那苦瓜苦吧？倒是败火。那老鼠蟑螂的烦人吧？可它也能提醒你地方脏了，该清理了，或许有些地方都被虫蛀了。所以呢，这名声让人养了出来必然也是有些用处的。”
“那几年我闲来无事就在家中看书，看古今的名人传记，哪个人不是拿着自己的名声当做一把剑？那些个犯忌讳的咱们且不说，但说李太白为何能够令‘力士脱靴’‘贵妃捧砚’‘御手调羹’‘龙巾拭吐’，这其中不免有李太白自己的本事在其中，然而再大的本事没有那如日中天的赫赫威名，我说句粗俗的俚语，那便是‘谁人鸟你？’”柳白鹭微微睁眼觑了二人一眼，旋即掩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孙少夫人惊道：“你这可不是俚语呢。”
“管它呢，应景就是了。”柳白鹭嗐了一声，道：“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名声摆着不用不如不要，既然辛辛苦苦建立起来了就要让它发挥应有的效用。”
柳白鹭说的兴起，说起了这些年利用自己的好名声又是如何让齐丁氏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这其中固然有着康以邦的暗中援手，然而纵然康以邦不出手，她也吃不了亏，齐丁氏也占不到半分便宜。
林夫人与孙少夫人聚精会神的听着，几人的丫头全都自动自发的出去站岗去了，以保证正房三丈之内无他人都听。
几个人正在兴头上，齐裴云面色阴沉的进了来，早已得到通报的几人捧了茶喝，唯柳白鹭起身迎了上去：“你这是怎么了？”
齐裴云看了她一眼，道：“周家来人了。”
“嗯？”柳白鹭一时没明白过来，随口道：“怎么这个时间来人祭拜？罢了，我这便出去迎一迎。”
她说着就往外走，却不料人还没出小厅就听蓝墨在外头喊道：“周少夫人来了。”
随着蓝墨话音的落地，一人扑倒在了她的脚边揪着她的裙摆哭道：“白鹭姐姐，我求你了，你就跟我去见见夫君吧！他为了你命都快没了！”
“什么？”柳白鹭此时方才看清楚来人，正是周卫青的妻子，方钰。
在她身边还有一个三四岁的女娃，跟着方钰揪着她的衣角哭诉道：“求求你救救我爹爹！救救我爹爹！”
柳白鹭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有些呆住了。
齐裴云过来没好气的拎起女娃扔到一边道：“内子又不是大夫，救什么救？有你们过来哭的这个功夫，请了大夫回去什么人救不回来？”
说是扔，其实就是塞给了女娃的奶娘抱着，齐裴云也不是那么没轻没重拿孩子撒气的人。
方钰看也不看自己的女儿，死死揪着柳白鹭的麻布裙摆泪眼婆娑的看着齐裴云：“我夫君为了差你家的案子已经连续忙了许多天了，刚刚有了些头绪，拿了卷宗进宫面圣，却不料半路上被人给截了！口供丢了不要紧，可是夫君为了护住那些东西，后心上挨了一剑！如今太医都在家中了，说夫君熬不过去了，夫君心心念念的都是白鹭姐姐，齐大人，我求求你了，就让白鹭姐姐去见我夫君最后一面吧！”
齐裴云原本就有些阴沉的面容在方钰的话语中更加阴沉了几分，他一言不发的抓住柳白鹭的胳膊，伸脚就揣在了方钰的肩头。
柳白鹭想说什么，却看着齐裴云那阴冷的眼神没再说话。
时策不知道打哪儿冒了出来，一身黑衣劲装腰间头上绑着粗麻布带子，瞅着方钰就笑了起来：“周少夫人这话说的有意思，齐大哥就怕出什么意外，命人护着周大人一些，如今周大人确实是伤着了，不过问题不大，请问周少夫人是从哪儿找来的御医就说人都活不了的呢？周大人惦记着我嫂子那是你没本事拴住你男人的心，你过来攀扯我嫂子是个什么心思？”
原本有些担心的柳白鹭听了时策的话放下心来，毕竟周卫青是为自己家做事才受伤的，若是真的丢了性命，她这一辈子只怕都会于心不安。只是……
她看向了方钰，蹙眉道：“周少夫人，我倒是有些不明白你的意思了，自来没几个肯咒自家夫君死了的人吧？你倒是第一个，却不知你安的什么心？”
“我家夫君真的不会死？”方钰倏然瞪大了双眼，似是对于时策与柳白鹭的指责毫不担心，只一味的双手合十拜天拜地道：“感谢佛祖，感谢菩萨，我夫君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嫣红上前扶起方钰，面容颇多气愤：“都是庸医害人！”
“不可如此胡说！”方钰转头瞪了嫣红一眼，训斥道：“御医在宫里行走，请的都是平安脉，自是没见过这么凶险的伤轻，一时间有些拿不准也是有的，又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了，不然回头……”方钰眼圈儿微红，直叹道：“幸亏夫君没事，倒是我鲁莽了，听得御医一两句话，又听闻夫君昏迷之中都念叨着白鹭姐姐的名字就心急了。”
方钰说着就转向了柳白鹭，郑重的敛衽施礼，道：“是我莽撞了，冲撞了姐姐，还请姐姐见谅。”
孙少夫人站在几人后面，以手帕掩口对身边的林夫人，道：“她素来都是这个样子，跟谁都姐姐妹妹的，面上笑的那么温柔，谁知道这背后藏着什么刀子。”
林夫人也是瞅着方钰那双敛在眼睑后目光闪烁的眼睛道：“她自来就不是个安分的，昔日也是提醒过你们的，奈何白鹭是个一根筋，撞了南墙才知此人不值相交。”
“我们也算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了，知根知底的，却不知她在我们面前装的那样像。”孙少夫人叹道。
前面柳白鹭却是侧身避开了，蹙眉道：“我跟你说过，什么姐姐妹妹的可不要乱叫，我跟你可是不熟。”
方钰一怔，怯怯的看了齐裴云一眼，垂首道：“我知道姐姐还恨着我，可是……”她低低一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我也是没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