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南云小学
坐在地上李梅这一刻觉得自己是如此幸运,幸运自己终于逃过了一次那双罪恶的拳头。却不知这双罪恶的拳头何时又再次如地狱般恶魔归来。
这份恐惧伴随李梅13年,早已深深烙印在李梅的心上,这份恐惧也终将伴随着李梅短暂的一生。也成为了她一生的噩梦。
有时候,孩子真的是女人的绊脚石。
向小北左腿半蹲着,右腿脚尖垫着地,双手扛着母亲的左手绕过左肩,努力的搀扶起母亲李梅。
李梅双腿早已麻木,起身后一瘸一拐的向院中的井台走去。
院中一口用石头垒起来半米高的井台上放着一个有些发黑的木桶,井口上方一个缠绕着绳子的大滚筒,井台的石头缝隙用水泥勾砌起来。木桶通过一根长长的绳子和滚筒相连。
李梅左手扶着井台,右手用力的提起木桶,木桶经过长时间的浸泡足足50余斤重,到达井口李梅松开右手,伴随着格叽格叽的声音滚筒快速地转了起来。
过了几秒钟,滚筒停止了转动,只听见井下传来水桶落向水面发出“咚咚”的声音,伴随着声响井中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井台。
李梅双手握着滚筒的摇把艰难的摇着,绳子一圈,一圈又一圈重新整齐的缠绕在滚筒上,木桶也重新露出了头,悬挂在半空中。
李梅固定住滚筒,双手拉住木桶,木桶重新稳稳的站在井台上。
李梅后退了一步,双手不停地颤抖着。
李梅缓缓地把双手举过胸前,低下头用嘴吹着双臂。
向小北早已端着一个盆底掉了瓷露出黑色斑点四周印着红色囍字的瓷盆站在母亲李梅身旁。
向小北把瓷盆放在地上,从木桶中取来水倒在瓷盆中,示意母亲洗净满身血迹。
李梅小心翼翼的用手挽起袖口半蹲在地上,双臂到处泛着铁青色夹杂着些许干了的血迹,好似一支冬日粗糙盛开梅花的树干。
冰凉的水滑过手臂,刺骨却又伴随着一丝丝温暖。
盆里的水也变了颜色,好像天边的晚霞倒映在水中,鲜艳得让人害怕。
“妈,疼吗?”向小北可怜巴巴的望着母亲问到。
“不疼,不疼”。母亲李梅强忍着疼痛挤出一丝微笑回答道。
母亲知道即使再疼她也不想让儿子担忧,也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的脆弱。
“向小北,向小北……”一个稚嫩的声音穿过院子进入李梅母子的耳中。
向小北站起身迅速的答道:“咋啦?”
只见院门外站着一个身穿黑色外套,裤子破了个洞,脚上穿着崭新老北京布鞋,个不高,小平头,小眼睛皮肤黝黑,上嘴唇挂着鼻涕的小男孩。
眼前的小男孩不时使劲的吸着鼻涕,鼻涕在鼻孔中一进一出。
刚才的声音正是来自眼前的小男孩。小男孩出生时为了好养活取名狗蛋。
狗蛋穿过院门一边朝着院中走来,一边说道“向小北明天要开学了,你什么时候去学校报名,我们一起去吧”。
向小北回答道:“我不知道”。
说完转身看向母亲李梅,好像在向母亲示意着什么,或者期待着能够得到母亲的某种回应。
母亲头也没抬说道:“去吧”。
母亲一直希望儿子能通过知识改变命运,也希望寒门出贵子。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是每一个母亲的愿望,李梅也不例外。
得到母亲允诺的向小北欢天喜地的跟着狗蛋走了,好似一切都没发生过。
孩子的世界喜乐哀愁就在一瞬之间,上一秒乌云密布,下一秒晴空万里。
好不叫人羡慕……
小学坐落于五公里外的山脚下,由于方便附近的村落里的孩子们,小学修建在各村子交通枢纽中心山脚下的空地中,附近没有村庄,只有孤零零的一排低矮的青瓦土坯房。
土胚房前正中央站立着一根深埋半截在地下的松树旗杆,旗杆上鲜红的五星红旗随风飘扬。
土坯垒起来的墙壁上格外醒目的几个正楷大字“南云小学”。
南云小学一共六间屋子,4间教室,两间教师宿舍,3个老师,6个年级。54个学生。
不大的操场上有的孩子在追逐,有的孩子腼腆的吃着手指,还有的孩子背着背篓拿着镰刀……
“刘二蛋,你咋个把山羊都拉来咯”。只见一个头发凌乱,50出头的男人带着口音说道。
眼前的这个男人正是教一二年级的刘老师,身穿脏得有些发亮的灰色外套,黑色的裤子,腰上系着有些发黑的红色布条腰带,黝黑的皮肤,小眼睛单眼皮,胡子拉碴。
光着脚,右手用绳子牵着一只黑色的山羊,红色的裤子上满是泥土,露出上嘴唇的龅牙,他正是刘二蛋。
刘二蛋回答道:“报完名我还要去放羊的嘛”。
刘老师站在旗杆下说道:“王老师和张老师还没回来,所有人排好队”。
只见操场上乱作一团。
刘老师提高嗓音喊道:“安静, 安静,听我说”。
刘老师举起双手,左手五指并在一起成巴掌状,右手拇指压住中指半握成拳头,只留下伸直的食指,右手食指顶在左手的手掌心在半空中挥舞着示意安静。
操场上孩子们发出咯咯咯的一片笑声。
一个孩子扯着嗓子大声说道:“刘老师你错了,刘老师你错了”。
刘老师这才意识到手势错了,迅速把右手食指放在嘴唇边发出嘘……的声音。操场上这才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