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李梅卖辫子

解开辫子，一头乌亮浓厚的美发，像黑色的瀑布从头顶倾泻而下，虽不柔软、妩媚，但健美、洒脱，有一种朴素而自然的魅力。

李梅右手托起长发凑到鼻子前，微闭着双眼嗅着这熟悉而又自然的味道，李梅好似在和长发做最后的告别。过了今夜已不再属于她。

天边刚泛出一丝青色，李梅早已整理好行装踏着月色走在了乡间的小路上。

距离小河村30公里外的集市唤作云水镇，今天是云水镇集市开市的日子，踏着月色出门的李梅正前往云水镇期盼着长长的辫子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日上三竿的云水镇街道两旁店肆林立，李梅抬头望了望天，天色湛蓝阳光毒辣，丝毫也找不到戴望舒笔下那“撑着油纸伞独自前行”的寂寥雨巷的感觉，李梅环顾了一周，这才缓步向前行去。

马路上来来往往的马车，商贩吆喝声，还有那不停响的喇叭声……使大街边沿上的马路热闹非凡。

没走多远，前面不远处便飘来一丝丝清香，李梅顺着香味飘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家小门小户的商铺门口，蒸笼上正冒着热气腾腾的白色包子一屉屉整齐的重叠在灶上，三五个人排着队站在包子铺前。李梅的肚子也不争气地咕噜咕噜的叫了几声。

云水镇的大街上早已热闹非凡。那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那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那扑鼻而来的香味，令人回味无穷。

看，街上人流如潮，人人笑容满面。年轻人三个一伙，五个一群地走在大街上。

街道两旁商店里一个个精心布置的橱窗就像一幅幅美丽的画展现在人们面前。

汽车的喇叭声，满街行人的喧嚣声，使云水镇变成上下翻滚的一锅粥。

菜市场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摩肩接踵。各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为菜市场增添了热闹的气息。

云水镇在平常本来是很清静的，但现在忽然热闹起来了，街中间聚集了一大群人，穿着各样的衣服，有着各样的面孔，层层密密地围成了一个大圈子。大街上人声鼎沸，跟旁人都得吼着声说话。

只剩下李梅独自站立在街边，但眼前的景象早已令李梅眼花缭乱。商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对李梅来说，她只是一个过客，什么也带不走，什么也留不下，再怎样的热闹，再怎样的繁华，却越发衬托李梅形单影只在人群中，默然抬起头，却找不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李梅穿过人群只见新修的街道是宽阔的，阳光洒在这条街道上显得特别明亮，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家理发店。

李梅缓缓的走进理发店，只见一个长相清秀20岁左右的男孩正在一个女人头上挥舞着剪刀，伴随着清脆的声音头发一丝丝掉落在肩上，腿上，地上。

“您好，我想卖辫子，您收吗？”李梅小心翼翼的说道。

男孩抬起头停下剪刀打量了一眼李梅说道：“收”。

经过一番价格的较量，李梅走出了理发店，脸上散发着些许忧愁，些许失望。

李梅没走几步只见一商店门口晾晒着许多棕褐色的毛巾，门上一牌匾黑色大字写着“秀美理发”。

秀美理发店并没有客人，异常清静。只见一染着黄色头发微胖的女孩坐在椅子上专心致志地摆弄着模特头上的头发。

“您好，您收头发吗？”李梅的话打破了店里的宁静。女孩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跳了起来。

女孩并没有生气，笑盈盈热情的回答道“收，您是要卖头发是吧？”

话音刚落女孩走过去把椅子转了半圈示意李梅坐下，双手托起李梅的辫子说道：“您的辫子很漂亮，您希望多少钱？”

经过刚才的一番较量，李梅并没有急于开口要价。只是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腿上面露难色低着头小声地说道：“我儿子开学了没有报名费，我想卖了凑报名费，凑不上报名费就耽误了孩子一生……”。

眼前这个微胖的女孩子也是穷人家苦命的孩子，自幼父母双亡，跟着哥哥一起长大，并没有什么读书的机会，只是零散的时间哥哥教给她一些简单的几个字，后来拜师学得一手剪发的本领。

听到李梅的诉说，女孩眼眶微红，晶莹剔透的眼泪好似珍珠在眼里打转，女孩眼里透着羡慕和渴望。

羡慕向小北有如此深爱的母亲，女孩曾几何时也渴望得到母亲哪怕一丝丝的爱，但终究是触不可及的奢望和梦想。

女孩背过身抹了抹眼泪，转过来看着李梅说道：“我给您16块，您看行吗？”

李梅激动得拉着女孩连连道谢，要知道早在几分钟前男孩给的价格只有6块，此刻李梅自然喜出望外。

镜子中女孩右手握着剪刀左手托着辫子，伴随着清脆的响声，锋利的剪刀划过李梅的每一根青丝，一根，两根，无数根头发断作两截，不一会儿整根辫子都已经被剪了下来。

李梅看着镜中的自己此刻仿佛是那么陌生，大眼睛，双眼皮，柳叶眉，高鼻梁，樱桃嘴，五官是那么精致，皮肤却略显粗糙，年轻时活脱脱美人坯子，生活的压力和向鹏的蹂躏早已把美人坯子压榨成了老妇人一般。

李梅很久没这么近的好好看过自己了，这么近的看自己记得那还是十三年前出嫁的那个夜晚。

李梅顾不上多想，接过女孩手中蓝色的十元，紫色的五元和红色的一元纸币，小心翼翼的攥在手心。

横在李梅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走出理发店的李梅再次穿过拥挤热闹的街头，包子的香味更加浓郁，馋得人直流口水。

李梅站在包子铺不远处来回踱步，攥钱的拳头攥得更紧了。

“包子，包子，热腾腾的包子，一毛钱两个，刚出炉的包子……”包子铺的吆喝声穿过嘈杂的街头格外清晰，悦耳，诱惑着李梅不自觉地走向包子铺。

“两个包子……”

话音未落包子铺老板早已把热气腾腾，雪白雪白的包子用牛皮纸包装起来递向李梅。

接过包子李梅细细的咀嚼着，品味着，也算奢侈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