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下一次》
第10章《下一次》
陆知安是三甲医院的胸外科医生，最近他替朋友的班，经常值夜班，曲淮是501号病房的病人，本来身体康健，为逃避相亲却装病住院，陆知安跟曲淮本没有交集，曲淮最近却总爱点名让他去查房。
曲淮是私生子，他妈妈对他控制欲很强，曲淮不喜欢家里安排的相亲，干脆说自己喜欢男人，陆知安恰好送上门。
他撩人的手段不多，直说喜欢算是一种，陆知安拒绝人的手段也不多，直接拒绝也算一种，他们谁也没给谁体面。
曲淮撒完尿从厕所出来，碰见陆知安被分手，陆知安在走廊尽头坐着，曲淮雀跃着蹦过去坐旁边问：“分手了啊？”
陆知安黑着脸，曲淮乐呵着说：“陆医生，女人这条路走不通，要不看看男人，比如我。”
陆知安说那我还不如眼瞎呢。
不久，陆知安调班了，曲淮没再见过陆知安。
曲淮很快回学校，他加了陆知安的微信，每天都发问安消息，可陆知安没有回，他觉得自己在追一架永远也得不到回应的机器，直到医学院大三安排实习，他进了陆知安所在的医院。
陆知安有一回发烧，却仍旧坚持工作，曲淮追到他办公室，强行按着陆知安休息，陆知安拿脚踝蹭曲淮的裤管，曲淮恶狠狠盯了陆知安一眼，说：“别跟我撒娇。”
陆知安撩人的技巧很高，衬衣扣子解到风纪扣处，露出锁骨，他说：“不是喜欢我吗？给你半小时，不让我满意，就没有下次了。”
办公室的门关着，有种幽闭的刺激，两人做到越线那一步时，陆知安很轻巧地推开曲淮，曲淮骂骂咧咧要抽烟，陆知安缴了他的烟，饶有兴致地盯着曲淮脐下三寸说：“这回算你多管闲事的惩罚，我的事情你少管，同理，你的事情我也不会管。”
曲淮气冲冲地咬上陆知安的脖子，嗫嚅两下说：“我是想管管不了，你是不想管也不稀罕管，陆医生，我就想问问你，我们之间还有下次吗？”
曲淮他/妈对他控制欲极强，相亲一场接一场，有时他觉得自己也像机器，在被窝里一充完电，下了床就得按照他妈妈的要求连轴转地奔赴相亲宴，陆知安常笑他，曲淮后来干脆将陆知安的照片带过去。
被问及照片上的男人是谁，曲淮说：“我对象。”
相亲者往往无语，然后他买单送人离开，他妈妈跟他闹脾气，说后悔生他这个儿子。
曲淮在酒吧喝了点酒，醉醺醺的感觉上头，出酒吧的时候浑身都觉得冷，他裹紧风衣拨通陆知安的电话，陆知安没接，他转而给陆知安发消息。
他说：“陆知安，我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你告诉我，我就想知道下次到底是什么时候，你告诉我，我不想无限期等下去，不想被判一个无期徒刑……”
他说了很多，超过了60秒，语音没发出去，他删了。
他蹲下身，手机贴着耳朵说：“陆知安，我妈说她后悔生下我，你是不是也后悔遇见我？”
好像那样，他就能一边说，一边听见陆知安的回答，明明消息还没发出去，他也等不到回答。
雪下得很大，大到好像今晚就是世界末日，路灯的光也被冻住，斑驳之处还有秋天灰蛾的尸体，陆知安过来接人，曲淮笑盈盈地瞧他，对一旁的侍应生说：“瞧见没，我对象，帅吧？”
陆知安架着他走，到家里时，曲淮忽然压着他细细密密地吻，两个人倒在地板上，曲淮伸手垫着陆知安的后脑勺，两个人前胸紧贴着，说不出的亲密，他说：“我喝醉了，你不能跟一个醉鬼计较，所以就算我现在亲了你，过后你要打我，我也有理由不认账。”
陆知安双手摊在地板上，做投降状，曲淮吻过去，扣子一颗颗地解掉，他没耐心，扯掉了两颗，两个人最后挪去了床上，陆知安躺在床头，腰上垫着枕头，曲淮抓着陆知安的手腕，他说：“陆知安，你能不能说一句你爱我。”
陆知安故意逗他说：“你爱我。”
曲淮被逗笑了，答应下来俯下身贴近陆知安的耳朵说：“对，我确实爱你，也正在爱你。”
曲淮的父亲病重进icu病房，几个原配的孩子争抢遗产，曲淮接了他妈妈去美容院，路上遭遇车祸，车头被撞得凹陷，他妈妈从副驾驶座扑过来护住他，汽油的味道弥漫鼻尖，他握住妈妈的手，嘴里一遍遍喊着妈妈。
曲淮的手指被捏紧，美艳的妇人回光返照一般睁开眼，气若游丝地应答说：“妈妈在。”
曲淮被救过来，可他却再没有妈妈了，陆知安陪在他身边。
医院走廊很空，所有人都步伐匆忙，曲淮呆呆地被陆知安抱着，没有顾忌任何人的眼神，曲淮问：“她会不会更后悔生下我？”
陆知安说：“她爱你，胜过她所能爱的所有，包括生命，你是她这辈子收到过的最美好的礼物，她不会后悔，我也是。”
曲淮实习转正，工作忙碌起来，妈妈的葬礼办得简单，陆知安去磕了头，而车祸的事情被查出有人为的痕迹，曲淮没有答应私了，即将走诉讼程序。
过年那天，曲淮买了下酒菜去陆知安家里，陆知安洗完澡出来，曲淮凑过去从身后揽住他，他拿出黑色丝绒缎面小盒，内有戒指，他给陆知安戴上戒指时说：“我不敢问你答不答应，毕竟你没说我们要不要在一起，但戒指已经套上了，就别摘了好吗？”
戒指上了手，爱意上了心。
那天雪下得很大，气温骤降，温热的眼泪也被冻住，他们的泪和爱都只能藏在雪下，见不得光，却在几十平的房子里跟普通人一样燃烧着烟火气。
逝去的人送来祝福，风呼啸着留恋窗前，水滴凝聚缓缓下落，像安慰的眼泪。
——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