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他的猫》（年上）

第32章《他的猫》（年上）

我喜欢上关覃的那年是十七岁。

长风漫起，四野寂静，三十岁的关覃来到淮城高中，穿着黑色精良的西装，从他的奔驰车上下来，眉梢间带笑，一架细框眼镜更显斯文。

我被教导主任带到他面前，主任殷勤地对他说：“关先生，这就是今天要跟你拍照的学生代表，高三七班的舒哲，上个月模考，这孩子的成绩是淮城理科第一。”

关覃打量我，露出和煦的笑，他说：“是个好孩子。”

从站在他身边的那一刻起，我开始我长达十年的暗恋。

一步一个脚印，从淮城三中毕业，进入关覃念过的c大，读他念过的专业，毕业后升入关覃的公司，从小员工，做到关覃的贴身助理。

我二十二岁开始跟关覃，签订合约，和他上.床，他喜欢喊我小猫，说舒哲小猫是他养过最乖的小猫。

二十七岁时，我正式跟关覃分手，关覃愣怔一会儿，不过几秒钟的失神，脸上又开始带着斯文而舒淡的笑容。

四十岁的关覃，头上已经隐约有了白发，发如银丝，偶尔做.哎的时候，我会被他耳畔的银发吓到。

年龄越大，关覃就喜欢用不同味道的香水，将身上逐渐散发出来的老人味掩盖掉。

其实我闻不到这种味道，关覃身上也没有他以为的老人味，但关覃欲盖弥彰的样子，却更让我无法忽视掉他在老去的这个事实。

我没有爱过除了关覃以外的任何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我花了十年时间走到关覃身边，爱上他，再决定离开。

这十年，关覃却并没有因此爱上我。

舒哲小猫的十年，并不是关覃的十年。

他问，小猫不乖，那该怎么办？

我说，那你就该放手了。

他开车送我离开他的家，习惯性地为我系安全带，习惯性地在红灯时握住我的手，他说：“小猫，你真的忍心让我一个人过后半辈子吗？”

关覃老了，四十岁，曾经做装饰用的细框眼镜换成了轻度的老花镜，他以为我不知道，但我每天给他收拾房间，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灯火初上，他将黑色奔驰开到郊区的一条公路上，我们在车里做了最后一次，他的挞伐比往常更有力度，他持续的时间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久。

晚风将月光潲进车里，他的领带松松垮垮地搭在脖子上，我浑身上下只剩下一件被扯掉扣子的衬衣。

我坐在他腿上，他的手掌贴着我的后腰，暧昧而动.情。

关覃：“我助理这份工作呢？你也要辞掉？”

我说：“嗯，见不到你，我会过得好一点。”

他的额头贴到我的左肩，他说：“小猫，你的话太伤我的心了。”

不见到你，我会过得好一点，因为不见你，就不会想要拥有你。

我扶起他的头，手指捋平他眉心紧蹙的纹路，轻吻上去：“关先生，是你太伤我的心，你明知道怎么留住我，可是你不愿意。你不愿意将你的余生交给我，并不是我不愿意陪你。”

他给我把衣服穿好，扣子已经系不上，他便拿了他的外套给我。

临走前，我说：“关先生，你能叫一次我的名字吗？”

他轻揉我的头，语气带着一丝我熟悉的温柔：“舒哲，再见。”

我鼻子一酸，想哭，又忍住了。

这是属于小猫的十年。

之后，我又谈过几次恋爱，但都没有再遇到过像关覃一样温柔的人。

我开了公司，辉煌过，也落魄过。我有了爱人，又分手了。

我遇到过很多的人，走过很多的路，见到过不同的风景，但内心一直都像缺了一块儿，那个地方，藏着我暗恋关覃的十年。

当我去到世界的最南端，洋流裹挟湿润的气息，世界尽头的leseclaireurs灯塔闪烁，我给关覃去了一个电话，我说：“关先生，最近还好吗？”

他那边很安静，我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我这么多年只爱过他，我爱一个人的表达方式都是关覃教的，于是我也只能用他的方式去爱人。

尽心尽力地去对待别人，优雅不失风度的体贴，寻常日子不必多联系，需要慰藉就在一起。

我的爱人都说我不爱他，每次被这样指责，我都忍不住难过。

因为这正是关覃对我做的，他不爱我，正是我离开他的原因。

我起初不懂关覃的爱，别人也不懂这种爱，所以关覃到底爱不爱我，我之前并不太清楚。

“舒哲？”关覃不确定地问了声。

“嗯，是我。”

“舒哲，我过得不好。”

“……为什么”我听见风撩起我的发丝，我留长了的头发在阿根廷乌斯怀亚的灯塔上招摇，像是被关覃的手轻轻抚弄。

“因为我的小猫走丢了。”关覃道。

时隔三年，我再度回到关覃身边。这一次，我是舒哲，不是小猫，我们在拉斯维加斯结婚，在众人注视下接吻。

关覃说：“三十五岁时遇见你，我好像才开始变老，我爱你，却又害怕爱你。我很多次告诉自己，我的一辈子不是你的一辈子，我用我的一生去爱你，最多也只能陪你到半百。舒哲，我觉得我老了，我的时间不够来爱你了。”

和关覃的相遇，其实是在舒哲十七岁那年的秋天，但我不会告诉关覃，关于舒哲在十七岁就喜欢上他的这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