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左耳失灵》
第34章《左耳失灵》
江行在一家少年宫机构里担任数学老师，他是个孤儿，从小靠院长抚养长大，谈过一个男朋友，不过一年前就分手了。他每个月工资不过五千块钱，一大半都被他拿回去捐给了孤儿院。
遇到蒋长风是在他三十岁那年，蒋长风来少年宫接外甥，他拎着水桶帮着职工打扫教室，脚底打滑，被门口路过的蒋长风恰好伸手抱进怀里。
江行从此对蒋长风就多了几分心思，蒋长风看着二十五六的样子，穿着不菲，笑起来温文尔雅，为人成熟体贴。
有一回，江行给蒋长风的弟弟打电话，是蒋长风接的。他们聊了几句，便没什么话题了，江行慌不择路道：“蒋舅舅，余元在家里表现得还乖吗？”余元全名蒋余元，是蒋长风的外甥。
江行嘴快，原本想说蒋余元的舅舅，却误喊成了蒋舅舅，闹了个脸红。
蒋长风在电话里轻声笑，声音透着一股愉悦感：“江老师，你对每个学生家长都称呼得这么亲近吗？”
江行解释不清。后来蒋长风约了他两次，约会时，蒋长风喜欢走在他左边。
他喜欢在凛冽的冬天将手放在蒋长风的衣兜里，吃小火锅时贴着蒋长风的右耳说悄悄话，表白时将藏在左袖子里的情话悄悄塞进蒋长风的风衣侧兜。
他放了三次，蒋长风才发现。
第一次，他写：蒋长风，你要不要考虑跟我在一起试试？
第二次，他以为蒋长风默认拒绝他，只好写：我喜欢你。
第三次，他破罐子破摔：蒋长风，你什么意思？
蒋长风腿不太好，据说是一年前出过一次车祸，腿里打了钢钉，后遗症严重时就只能坐在轮椅上。
江行之前从来不知，直到他被蒋余元带到家里，见蒋长风坐在轮椅上。
蒋长风才解释缘由，江行想问他小纸条的事情，蒋长风把手中的精装书放下，塞了张小纸条到江行左手。
余元缠着他玩游戏，江行没工夫看纸条，出了蒋家他才打开，可很不凑巧的是，巷口有只野猫窜出来，他手里的纸条掉进下水道里。
他拐回去，到蒋家外站了很久，脚都麻了。后来蒋长风走出来，将他抱进怀里，两人在黑暗中缠绵接吻。
他们在一起后，江行总跟院长说他有一个很温柔的恋人，比他小几岁，但很成熟，他过得很好。
院长很欣慰，她看着江行长大，江行之前的小男友死于车祸后，江行就没走出来，如今终于找到一个伴儿，无论如何她都为江行感到开心。
交往两年后，他想跟蒋长风上.床，蒋长风总是拒绝。
他以为蒋长风嫌弃自己，在外面有了伴儿，就悄悄跟踪蒋长风。
他跟着蒋长风进了娱乐会所，见蒋长风热络地跟朋友交谈喝酒，一个朋友说：“蒋哥，你什么时候甩了那个老男人？你又不喜欢男人，为了救命恩人的嘱托照顾他两年，也算仁至义尽了。”
蒋长风笑笑，并不答话。
那人接着说：“你不会真把自己当他男朋友了吧？”
蒋长风说：“又没上过床，算哪门子男朋友。我对他没感觉。”
江行就在边上听着，他终于知道蒋长风为什么每次在他提到上.床时就哑火。原来蒋长风对他没有感觉，那么每次接吻的时候，蒋长风在想什么？
江行的前男友也是孤儿院的，他们本来已经打算同居。在同居前一个月，江行收到了分手短信，之后再也没联系到他。
最近他才从院长口中得知，他前男友是出车祸走的，怕他性子太轴，就在进入icu病房后托人给他发了分手短信。
江行在会所外等蒋长风出来。
蒋长风见了他，很是惊讶，他牵着江行的手到长巷里。
巷子又黑又长，黑暗像蛰伏的巨兽，蚕食着江行沉重的心。
蒋长风将原委原原本本地说出口。
一年前，蒋长风发生车祸，是江行的前男友救了他。他只是右腿骨折，而江行前男友却进了重症病房，人临死前总爱说很多话，蒋长风就是在病房里了解到有关江行的一切：人很老实、温柔、长得乖、总对别人很好，是个老好人。
江行前男友去世时，他被拜托给江行发分手短信。其实江行的前男友没有拜托他照顾江行，只是说补偿款要赔给江行。
是他自作主张想要接近这个温柔的好人。
很安静的巷子，江行松开了他的手，很平静地说：“蒋长风，我不喜欢你了，我们分手吧。”
蒋长风手里的烟没夹稳，掉在地上，将皮鞋烫出个丑陋的痕迹：“我们不是交往得好好的，没必要分手吧？你前男友的事情我很抱歉，但——”
江行打断他：“其实我是一个很自私很普通的人，蒋长风，他一定跟你说我是一个很好的人吧，他这个人嘴里没一句靠谱的话，你被他骗了。”
蒋长风想去牵江行的手，被江行不动声色躲开，江行离开前问他：“你是不是真的对我没有感觉？”
蒋长风道：“不是，偶尔……也心动过。”
江行的眼泪无声地流下。
两个月后，江行开车去孤儿院的路上出了车祸，有人将他的车撞到边上，他才躲过一劫。他晕过去前，看见一辆宝马跟货车撞上，前面车盖已经凹得变了形。
车祸后，他左耳失聪，来自左边的声音就听不真切。蒋长风以前总喜欢走在他左边，两人情到浓时，蒋长风就对着他的左耳说情话。
也许左耳听的谎言太多，才选择失灵。
两年后，江行已经进了一所中学担任老师，有了编制。
蒋余元恰巧在他班上，家访时，他本想请假，蒋余元却坚持要拉他回家。
不大的花园，蔷薇和栀子开了很多，芳香扑鼻，暖亮的阳光照在轮椅上的蒋长风身上，他惊诧地看着江行，匆忙地操纵轮椅转身。
余元拽住他：“小舅舅，我把你老婆带回来了，你笑一笑好不好？妈妈说你不开心是因为丢了男朋友，我把江老师带过来了，你有没有开心点？”
蒋长风看着江行：“小孩子瞎说的，江老师别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