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西陆之秋》

第36章《西陆之秋》

北方的秋要来得晚一些，白知秋是地道北方人，而孟西陆是个不折不扣的南方人。

孟西陆家境富硕，两年前却不顾家人反对来北京搞流行音乐，白知秋是酒吧驻唱，年长他三岁。

都说南方出美人，温婉清丽，白知秋见孟西陆的第一面，就笑得眉眼弯弯问他能不能合照，孟西陆性格桀骜不驯，在白知秋举起手机时便走开。

相机里留下他的半个肩膀和白知秋温和清润的笑容。

白知秋将照片发到网上，说乐队里来了个有才华的小美人吉他手。

粉丝追问这个吉他手如何，他沉思好久打字：不太爱说话，看起来不太乖的样子。

孟西陆一向不爱搭理音乐外的事，有人将白知秋的那条帖子发给他，玩笑问他到底乖不乖。

孟西陆一声不吭站在侧舞台，吉他弹片拨弄琴弦，不搭理朋友，却将眼神落到主唱白知秋身上。

他听着白知秋试音的片段，弹奏出几个断续的音符，心思杂乱。

他想：他乖巧与否，和白知秋有什么关系？

他摸了块糖出来，压在舌苔下，乖巧地摸着吉他弹片。

深春，春雨霏霏，第一场春雨下来时，白知秋交了一个男朋友。

乐队里的朋友都说要给白知秋庆祝，大家推推嚷嚷一块儿去酒吧喝酒。

有人说孟西陆就不用来了吧，他都不说话，划拳他都不会玩。

孟西陆却说：“去。”

他说完，眼睛一瞬不瞬地望向白知秋，那眼神像狼一般。

白知秋笑笑，只是心里感到怪异，他见识过太过对他怀有占有心思的眼睛，可当看见孟西陆那一双单纯冷傲的眼睛也露出这样的眼神时，却有些失落。

他向来对这些想要占有他的人十分狠心，总是拒绝别人，他不想拒绝孟西陆。

而白知秋如今交了男友也不过是不得已。

男友是乐队合伙人兼投资人，如果他不答应交往，乐队后续投资和驻场演出的资源就难以为继。

酒吧里，孟西陆喝得有些醉意了，他坐的地方离白知秋最近，几乎腿挨腿地紧贴着。

有人塞了话筒让孟西陆唱歌，孟西陆推拒，那人不死心将话筒怼到孟西陆嘴边，并扬言乐队里的人连唱歌都不会，干脆滚出乐队算了。

孟西陆只好接过话筒，他深深地看了白知秋一眼。

只那一眼，白知秋就觉察到不对劲，孟西陆沙哑而走调的声音传来。

这不仅仅是走调，甚至已经到吐字不清楚的地步。

周围静若寒蝉，只有那吐字不清、断续的声音唱着周董的《反方向的钟》——

怎么沟通你都没空

说我不懂，说了没用

白知秋记起，孟西陆陪他练习到深夜时，邀请他坐他的机车回家，他拒绝了。

第二天听人说，孟西陆在郊区飙车把腿摔骨折了。孟西陆邀请他吃饭，送他回家，替他挡酒，这些邀请他都拒绝了。

有人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孟西陆并不停下来，眼神穿过喧杂人声直望向白知秋，他说：“白知秋，我，喜欢——”

白知秋猛地站起来，掐断话筒扩音器。喜欢后面的那个字眼，只有离得最近的白知秋听见。

孟西陆被驱逐出乐队，白知秋不答应，拼命阻拦。

乐队赞助人是他新交的男友，他被迫面对二选一的选择，那人问白知秋，要孟西陆还是乐队。

他看见孟西陆拿着合同、背着吉他站在门口。

他对上孟西陆的眼睛，不得已说：“孟西陆，对不起。”

那一声对不起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随后他听孟西陆说：“没关系。”

这三个字，他说得很流利。

孟西陆刚来这座城，白知秋在接触他时就清楚他说话结巴，不适合做音乐。

白知秋手上带着给自家妹妹买的糖块，拆了一块糖让孟西陆张嘴，他说：“小时候我说话也不太利索，我妈就给我在舌苔下垫一块碎糖，含着糖块多练习就能说出流利的话了。”

孟西陆并不相信白知秋的话。他家境富硕，治疗结巴的方法都试过，可这些方法都以失败告终。

但他依旧努力练习，糖含在嘴里，渐渐说不出话时就会想到白知秋、想到糖的甜味。

他每晚都开车到郊外，一个人对着傍晚含着糖练习说“白知秋，我喜欢你”。

可是还没等他练好，白知秋就有了男朋友。

五年后，孟西陆成为知名制片人，他说话依旧不太熟练，却对音乐十分敏感。他出品的唱片就没有不火的。

白知秋在原乐队被不断压榨，终于在跟合伙人闹掰后，从原乐队离开。

之后他被经纪人签进孟西陆的工作室，孟西陆亲自拟定的合同，条件都给的最优，签约时限只有一年，但只要白知秋同意，可随时续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