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风平浪静的日子
斗篷男没有发起进一步的进攻。他摘下兜帽，露出一头耀眼的金发，碧绿的眼眸反射着地铁的白色灯光。
“你好。”
“兄弟你真的很几把帅啊，要什么赏金去鸭店赚大钱不好吗？”楼临沧下意识地嘴贱了一下。白烂话对他来说无限接近于肌肉记忆，毕竟当年他也是担任了相声社社长一年的人才。嘴贱的唯一坏处就是容易讨打，所以他第二年转去了剑道社。
“你值六千万。”
楼临沧懵了。难道他姐真的是个超级英雄，因为打击了太多超级罪犯导致唯一的亲人——乖巧可爱的他——被黑道霸王买手脚了？
不不不这一点都不靠谱。他还是比较愿意相信有个黑道千金公主雇人把他拐去做男宠之类的事。
生死关头忌胡思乱想。相较于思考自己为什么这么值钱，他更倾向于和这个帅哥继续扯皮。最好能扯到人民警察从天而降为止。
“你的色相也值六千万的兄弟！你是富婆会喜欢的那种类型！”
“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不动手吧而是和你聊天吧？”男人没有搭理他的怪话。
楼临沧内心苦笑了一下。坏了，被识破了。
“你是所剩不多的命轮使。虽然没苏醒的命轮使等同凡人，稍加训练的普通人类就能对付。”
“听不懂。为什么和我扯这个？”命轮使是什么狗屁不通的中二病称呼啊，光是听到这个名称的瞬间他就被尬掉了一身鸡皮疙瘩并且想了二十种更好的描述。
“算是临终关怀。”斗篷男礼貌地笑了一下。如果现在不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如果这个男人只是个普通的路人帅哥，楼临沧大概会无耻地凑上去要求合影什么的。
“你不如和我讲讲我为什么值钱好了。六千万，我都想把自己卖掉了。”
“可以。”
楼临沧更迷惑了。知道他在拖时间还陪他聊天？这是来杀人拿赏金还是来做慈善的啊？
“命轮使破坏了生与死的平衡，这违背了主的意志。所以议会拿出了巨额悬赏来处理你们这些世界运行的漏洞产物。”
这种理由一听就很客套，大概是那种二十年前的小说里才会混进去的凑数桥段。话说他也是够冤的，啥也没干就莫名其妙上了悬赏。他哼着小曲唱着歌，吃着塔刀补着炮车，突然发现自己头上挂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补刀补出来的七百块赏金，冒出来一伙麻匪五人越塔把他霍霍了还要大喊“十佰块！”。
可以说是倒了血霉了。他还想回家呢。他今天成年，姐姐说会给他准备一大桌他喜欢的菜，为此他连晚饭都没吃撑到了现在，结果自己上了别人的餐桌。
“讲讲你们的主吧。是那种长了两个小肉丸的意大利面坨坨吗？”他想起以前听说过的“飞天意面神教”，说不定这个教派也是个谐星教派，斗篷帅哥只是在开过期了几天的愚人节玩笑。
“吾主是承载着世界的巨树，它是界外之界的意志。”
“你衣服上画的那个？”楼临沧联想到了那件斗篷上令人头晕的树状花纹。
“对。”
“我都快死了，和我说一下你的名字吧？”
“文森特。”
“你会不会两斧子砍开河道啊。”
“这是中文名。我姓文。”
“令堂真有个性。”姓文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楼临沧感觉这个男人和他似乎没有什么话题可以聊了。
那他是不是......死期将至？
楼临沧突然有点害怕。怕得连握刀的手都有点微微发抖，怕得想转身破墙而出。他想起著名的乔瑟夫·乔斯达先生在面对强敌时果断的逃跑策略。但是他身后这个一看就封得很严实的钢化玻璃窗+铁挡板显然不是他这种力速双c的凡人能够撞穿的。
刚刚他以为格挡开了那一刺，但现在才发现自己的脖子还是被开了道口子。血一点点地浸透他的夏季校服，地铁里还开了空调，让他生理和心理上都感到刺骨的寒冷。
就是要死了对吧。他想和可爱的女孩子kiss拥抱牵手。他想回家吃姐姐做的生日晚餐。他想平安地读完大学四年找份好工作。他想给半小时前的自己一榔头让自己别坐这趟通往地狱的车。
“捏妈妈的，半小时前不挤这班车屁事没有。”
“哦。我是蹲点的。”
“蹲我干嘛我就一辅助。”
他还有很多事想做，但总之就是不想死。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操蛋。他只想随随便便地平静地活着，但这个世界一点都不遂人意。他可能摔死在晚自习下课的楼梯上，可能出了校门被泥头车创死，可能在地铁上被持刀的疯子袭击。
如果能活下来就好了。如果能活下来一定要报十个格斗培训班，每天做一个小时的锻炼，最好还修几门刀术什么的。
“你长这么帅，大概换过几百任女朋友了吧？”
“本大爷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摸过欸。”
楼临沧突然将背包移到左手。他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抡着包向文森特的脸扔去。
背包仍在空中飞行。他从弓身的状态中完成了冲刺的蓄力，向斗篷男爆射而去。
“可别小看了处男啊！”虽然喊得充满气势，但楼临沧对自己的胜算再清楚不过了。就刚刚扎穿座椅的那一刀副手攻击，也不是他这个玩玩竹剑的半吊子能比的。但反正也没得逃跑，不如碰一碰。
文森特轻描淡写地向上挥刀将书包切成两半，像是用被烧红的餐刀切开一块乳酪。但当他抬手时，楼临沧的目的便达到了——他要趁文森特挥刀后的短暂延迟，率先出击来为自己创造优势。
离目标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了，文森特暂时还没法立刻向下打出能够让他失去行动能力的攻击。这一击能成。就算要被文森特空余的那只手来一记指不定戴着指虎的面部重拳，也算是成了。
他看到文森特在笑，显然是达成了什么阴谋诡计，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一股奇怪的波动扫过楼临沧的身体，但他完全无法分辨什么发生了改变，只感觉像是某种限制突然解除了——虽然这种限制从他出生前便已生效，他从小到大都未曾察觉。
刀锋即将碰到文森特的腹部，但这时楼临沧突然整个人向后倒去，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匕首也掉在了一旁的地面上。他还听到自己那台垃圾办公本摔在地上散架的声音。
楼临沧运气还算不错，虽然滚了好几圈但是稍微改变了一下身形便稳住了身子。
列车以完全违反物理学规则的姿态停止了高速运行。这一记没把楼临沧摔死算他命大了，他现在脑瓜子还在嗡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