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落难孔雀（六）
青言跟着黎一行那样，先是行了一礼，随后乱编了几句瞎话，说自己和孔烟孔雨是游历到此的小门派弟子，眼下盘缠用尽，只能来庙里借住几天，求方丈收留。
听了青言的瞎话，那老方丈笑了笑，也不知信了未信。
“相逢在此，皆是因缘际会。”那方丈侧身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几位女施主请跟我来吧。”
那老方丈实在太老了，枯枝一般的手举起禅杖便觉得要了他全身的力气，脚下一步一顿更是走得十分艰难缓慢。
青言三人跟在老方丈身后进了这间寺庙，一踏进大门，眼前便是这间寺庙的唯一一间佛殿。
这间寺庙真是表里如一，这佛殿和那寺外的大门瓦楞一般破旧、斑驳。
不过最让青言几人意外的，是供奉在大殿中央的香炉烛台和花觚后的那座佛像。
那竟然一个盘腿而坐的无头佛像，而且他身下就是一只正展着尾巴的金色孔雀，也没有了头。
“又是孔雀，果然是有缘。”青言看了一眼旁边面色不虞的孔烟和孔雨，然后大大这是什么佛咧咧地指着佛像问方丈，“这是什么佛？怎么头都没有了呢？”
“这是我们南客寺供奉的南客菩萨，”那老方丈也不恼，只是淡然一笑，双手合掌朝着佛像弯腰一拜，随后再慢腾腾直起身来继续说道，“头么，原先被人砸了，后来好不容易装回去，又被我的孽徒带下了山去了。”
“哦，”青言挠了挠头，“节哀。”
“不妨事，佛法自在心中，并不在外物。”那老方丈合掌行了一个谢礼，继续一步一顿地把三人领到了一间僧房外：“本寺狭小，只有一间供客人住的房间，只好委屈三位女施主挤一挤了。”
孔烟孔雨也勉为其难地双手合十给他行了一个谢礼。
青言有样学样地行了一礼。
合掌也施了一个回礼，说了一句“寺庙里就我一个老头子，多有不便，只能请施主自便了。”便又杵着禅杖，一步一顿回到了自己的禅房。
等方丈一走，三人便开门进了房。
“怪不得没有香火，哪里都破破烂烂的，有谁会来。”孔雨嫌弃地看着那张积满了灰尘的桌子和床。
然后皱着眉头拿出条丝巾捂住自己的鼻子，“而且一股霉味。”
孔烟则从刚刚开始就一言不发，看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直到孔雨拉了拉她袖子她才反应过来，脸上又恢复了青言特别熟悉的那傲慢的样子。
“刚刚在那臭筐子里不待挺好的么，也没见你们喊臭啊，有人肯收留你们就不错了。”刚刚开了门的青言拍了拍手上的灰，“不然你们就继续在那堆烂菜叶子里面蹲着吧。”
无法反驳的孔雨和孔烟：……死丑八怪。
“好了，抓紧时间，你们族人在哪。”青言灰也没擦就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面，又引得两姐妹新一轮的嫌弃。
“我们不知道。”孔烟和孔雨对视了一眼，把嫌弃的表情收了收，“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在各处的族人并不相通，具体的安排，只有我母亲知道。”
“长相城虽然不大，但也有几万人，我总不能挨家挨户地找吧？”青言看了眼肩膀上的丑丑，摇了摇头，转身便要走，“这活干不了，干不了，再见。”
“等等！”孔烟拦住了青言道，“我们找不到人，但有方法可以联系到人。”
“下次早点说重点。”青言把身子又转了回来，“我很忙的。”
孔烟眼神示意孔雨将桌子和凳子擦干净，才坐了下来，从她那收纳佩囊里拿出一张绣着孔雀纹细绢，和一只套了套的小毛笔来。
只见她将细绢铺好，拔了笔套，便刷刷写了几行字。那笔墨应该是特制的，落笔不久那字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随后她又拿出一块刻着“孔”字的令牌，和细绢一并交给了青言，低声做了一番交代。
青言点了点头，这次真的出门了。
她偷偷又溜回了长相城，照着孔烟的说法，找到了城里最大的一棵梧桐树，把孔烟交给自己的东西放进了叶间的一个鸟窝里。
等了一会儿，那鸟窝发出一道柔光，里面的令牌和细绢果然如她所说变成一根白色鸟羽。
“有趣有趣。”青言拎住要扒进去看的丑丑，“小心，等下你变成羽毛我可不知道怎么把你变回来。”
她又在附近偷偷盯了许久，见一个白鸟来叼着那根羽毛飞远了才又偷偷返回了南客寺。
“哐——”在离寺庙还有很远的地方，青言就听到了一声悠长的撞钟声，想到寺庙里就那个老得要走不动道的老方丈和孔烟孔雨，她一时好奇便寻着钟声找了过去。
原来是那个老方丈，那把银花禅杖被他放在一旁。他提着气，双手晃晃悠悠地抱起钟锤，走远，走远，然后将手一松，钟锤便撞在了钟上，又发出“哐——”的一声。
如此重复几次，动作越来越慢，钟声越敲越小声，但始终没有停的意思，不过最后还是体力不支，眼看着就要摔倒。
“方丈小心。”青言及时出手，用须子将他膝盖托住，又将那根银花禅杖递到了他手上。
那老方丈借着禅杖慢慢直起了身，对凭空出现的青言，没有一丝诧异的样子，开口道谢道：“多谢施主及时出现，不然老衲这把老骨头可就摔碎了。”
“客气客气。”青言摆了摆手，好奇问道，“你站都站不稳了，非得撞这钟干什么，反正也没人听。”
“是为着我自己，不是为别人，不过施主说得在理，是老衲自寻烦恼了。”那方丈淡然一笑，“我与女施主有缘，可否听老衲讲个故事？就当是报答施主出手相助的谢礼如何？”
“啊？”觉得十分突然的青言歪了歪头，但看那慈眉善目的老方丈，已然命不久矣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那敢情好，我也好久没有听过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