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秋游

五日一眨眼便过去了。

这天上午稍早些的时候，苏无彦的马车便应约停在了茗香阁门前，马车外观并不华丽，甚至看上去有那么些朴素，不及淮凉富贵人家公子哥儿出游行头的十之二三。

“姑娘！”阿豆站在马车外招呼我，目光移到我身后跟随的梨影身上时，不由得咧嘴傻笑了起来。

我挑眉，状若无意地叹道：“秋光美妙，也不知会让谁家的小情郎看直了眼睛呐！”

“小姐！”梨影又羞又恼，阿豆的面颊也霎时间涨得通红。

“咳咳咳……”马车中传来咳嗽声，苏无彦一只手撩起帘子，头微微向斜侧探出，脸上挟着一抹病态的红晕。他促狭地望着我笑，“我道是谁家的姑娘有这般雅兴调侃丫头和小厮，不想竟是个仙女儿般的人物。”

阿豆和梨影仿若找到靠山一般，双双笑了起来。

我被苏无彦一番话说得害臊。

不过，我可是东都第一名嘴墨凌安的开山大弟子。

虽然这个“第一”是我与梨影私下里给他封的。

我弯了弯嘴角：“若说起容貌，东域谁人不知，太子殿下就如那画中走出来的谪仙一般俊美，倾羽不过蒲柳之姿，又怎能配得上仙女之称？”

苏无彦被我逗乐了，掩面笑着笑着便又咳得停不下来了。

阿豆连忙将水囊递过去，轻抚着他的背：“殿下可莫要开心过头伤了身体，回头陛下和娘娘知道了，难免担忧，怕是又要请太医来问诊。”

“不过先天体弱罢了，如今我早已弱冠，又何须如此担忧……”苏无彦显然有些无奈，只好对我道，“秋日风高，我们还是早些启程吧。”

这辆马车与之前从空山回来时搭乘的截然不同，轿厢内铺着花纹繁复的地毯，柔软的靠枕整齐摆放，檀木小几上有几个成色极好的玉质碗碟，打眼看上去便知价格不菲。

每个碗碟之中均盛着数枚精致的点心，状如莲花的是翠玉莲花糕，色泽金黄的是黄金酥皮饼，甜香浓郁，令人嗅觉欢愉。

不过最让我在意的，是角落中默默燃着香的香炉。

它与我往日所见的香都不同——至少目前为止，我从未见过哪种香点燃后的烟呈现出这种颇为诡异的淡红色。

香炉被放在很不起眼的位置，且几近无味，若非这颜色实在特别，我想我也不会注意到它。

苏无彦许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伸手取过香炉递到我眼前，轻声道：“这是前几个月皇祖母差人送来的。我一向不喜味重的熏香，皇祖母便请人调配了这种近乎无味的安神香，只要夜晚在纱帐外点上，我便每每能睡个好觉。今日随行带着，也能减少路途中的疲累之感。”

听他提起太后，我下意识偏过头蹙起了眉。

他并未看出我的异样，打趣道：“虽然皇祖母不让我与别人说起这安神香，但她老人家与你这般投缘，想必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于我的。”

我无心与他说笑，只敷衍地点点头，从他手中接过那镂花的铜制香炉仔细端详，心头忽地升腾起一种难以名状的异样感受，浑身上下瞬间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香炉中升起的淡红色的烟突然如同发狂的猛兽般，直直撞进我的鼻腔。

我一时间竟无法呼吸，只好张开嘴，用力喘息着。

谁知那烟雾又冲进我口中，狠狠地扼紧了我的喉咙。

双手止不住地颤抖，那香炉却像有魔力一般，牢牢粘在我的手心里。

窒息感死死禁锢着我，眼泪夺眶而出，大滴大滴滚落下来。

“倾羽？倾羽！”苏无彦慌了，连忙将香炉从我手中拿走，“倾羽，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