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禊山行

“知道了。”我得逞地咧嘴笑笑，就知道像他这样懒的人是不愿意自己备礼的。

我上前细赏这琴。

远远瞧过去，这张琴呈现出深邃的黑，但到近处迎了光看，它又变成了墨蓝色，隐隐有些晶莹剔透之感。琴身上刻着古朴好看的暗纹，琴弦也是极其绚丽的银白色。

我孤陋寡闻，还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琴。

我啧啧叹了两声：“好琴！”

“那是自然！”墨凌安得意地道。

我嘿嘿一笑，将目光转向他。

“干嘛？”他狐疑地看着我，手上不忘飞快地将流桐收起。

“您这琴是什么做的？”我问他。

他犹豫了一下才道：“用千年珍木树做的琴身，怨瞳丝做的弦。”

这两者我都只在翻阅古籍时看到过。

珍木树是平日里比较常见的树种，但却鲜少有活过百年的。而能长到千年的，恐怕四域中更是少之又少。怨瞳则是一种特别稀有的动物，整个四域之内，只有在东域的禊山之上才能寻找到它的踪迹。除了冬眠的时候，怨瞳都会把自己埋在土中，在头顶开出一种颜色寻常的小花，用以迷惑天敌。

七日内做出一张好琴……我看了看双手——这着实是有些难度的。

我催着梨影收拾了行李，出发往禊山去了。

禊山是东都山脉的主峰，距离淮凉城并不远，据说高可绝云气，倒真真是一道极好的天然屏障。

禊山之上有许多在别处已是见不到了的珍奇物种，若是我们这一回运气好，或许可以在山上找到一种名叫无生的古树，其树干可作琴身。

我回忆着阿娘留下的几本古籍中的内容。我记得好像有本书中记载着，禊山之中有处隐秘的山谷，谷中宛若仙境，入谷之处却险象环生。这个山谷大约位于禊山西南麓，谷中发源着一条有着极为甘甜之水的小溪。

前人称这个山谷为藏仙谷，称这条小溪为甜水溪。只要找到甜水溪，顺着小溪一路逆流而上，就能找到藏仙谷。

我与梨影来到东都山脉脚下时，是这天的正午。夏末之际赶路天热难耐，好在进了山，日头就没这么毒了。

东都山脉绵延广阔，就算将我自小长大的空山放入其中，也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山头。我们一路做着标记，寻了将近三个时辰，在山间泛凉之时终于听到了潺潺溪水流淌的叮咚声。

一瞬，我与梨影的所有疲惫皆是化为了兴奋。

于是我展了翅，用最快的速度飞到了溪边。

“小姐！等等我！”梨影化为狐形，紧追在我身后飞奔了过来。

收起翅膀，我蹲下身子，双手从溪中掬起一捧水尝了一口：“梨影，快来尝尝，这里的水真的是甜的！”

此刻日已西落，若是入夜之后再在山中走动，难免会碰上凶猛的野兽。以我和梨影的三脚猫功夫，怕是八成会被当作晚餐或是宵夜吧。

在山中行走半日，我们都已十分疲惫，于是就近在甜水溪边升起了火堆，又从溪中抓了些鱼，串起来架在火堆上烤。

“今夜我们就宿在溪边吧。”我瞧着一旁正在啃金黄色烤鱼的梨影。

梨影唇边颊畔沾了些佐料和鱼肉碎屑，含混不清地笑道：“那今夜我守着，小姐就好生睡上一觉吧！”

我往火堆中扔了几根树枝，与她玩笑：“我看还是算了。你这丫头那么贪睡，若是整晚都让你守着，我便该担心明早醒来会在哪种野兽的肚里了。”

说罢，我脑中涌上些许困意，打了个哈欠，不清不楚地学了声狼叫。

“小姐！”梨影嗔道。

“二位姑娘不必担心，此处方圆几里内并没有能吃人的野兽。”一个带笑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