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冰湖
并不是很大的园子，因为黑着看不清路，走了一会才看见一个角门，没有人守，柏聿铖轻轻推了一下，门就开了，素筠这才发现，外面全是侍卫。他们见了柏聿铖只是行礼并不出声，素筠想着他以前也是个调皮的，正月里这样拘束，肯定少不得逃出来的。
门上挂着电灯，就着光，素筠往前一看，却是一片不大不小的湖，冻了这些日子，上面的一层已经结了厚厚的冰面。她笑着去问他：“你说的好地方就是这里？”
柏聿铖眨着眼睛对她一笑：“还不是，要到湖对面去才能看见。”
“啊？”她轻轻叫了一声，“那要怎么过去？四周都是林子，这么黑要怎么穿过去？”
他轻轻在她头上拍了一下：“谁说要穿林子了？我们就从这冰面上滑过去。”
素筠看他眼睛都亮起来，透着一种难得的孩子气，她自小也是个淘气的，不禁玩心大起，拍手笑道：“你肯定有法子过去，快别卖关子了。”
柏聿铖笑起来，招手叫了一个侍卫，吩咐了两句，不一会儿，就见侍卫从林子的角落里拖出来一个木筏子，置于冰上。
木筏子底部打磨地十分光滑，最前端有两个小角，抬起来就可以在冰面上滑动，放下来就可以控制速度。
素筠瞧着这东西做的精致，对着他会心一笑：“只听说过泛舟而游的，倒没见过还有这种的。”
柏聿铖笑道：“人家都是与美人同舟，我倒是同筏，夫人，肯赏光否？”
素筠笑着坐到木筏上去，柏聿铖走过去拉起绳子，带着筏子往前走，他走得很慢，小心翼翼一步一步走着，素筠坐在后面笑道：“你这么慢有什么意思？”
他回过头去微笑道：“不怕么？”
她振振道：“不怕。”
他大笑起来：“那坐稳了！”
他手上用了力，步子也迈得快了起来，他穿着军靴是防滑的，跑起来依旧健步如飞。
恍若冰上起舞，月光如银而泻，照得整个冰面仿佛一面大大的镜子，素筠想着是不是低下头就可以看见自己的倒影。速度越来越快，她像个小孩子一般，一面笑一面大叫起来，他声音里带点喘息，粗声道：“你倒是个胆子大的，曼容小时候绝不敢这样的，她啊，我速度一快就害怕得要哭。”
柏聿铖一说完就后悔起来，以她的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来苏曼容对他的感情，他听素筠好久没有半点声响，不觉心里一沉，忐忑着回过头去，却见她似笑非笑瞧着自己，一双妙目光华流转，灿若星辰，只是没有半分恼意。
他停了下来，装作生气的样子问她：“你故意吓我的是不是？”
素筠依旧似笑非笑着打趣他：“谁叫你在这里心里还想着别人。”
“越说越来劲了你。”柏聿铖说着就要伸手去痒她，她素来怕痒，见他这样，忙躲着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以后再不敢了，别在这儿闹，小心滑倒了。”
柏聿铖笑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吓我。”他弯下腰去拉起绳子又往前走，他把速度慢下来，步伐沉稳有力。
素筠瞧着他宽广厚实的背脊，常年打枪的缘故，右肩微微有些斜下去，她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这个人，不是自己一个人所钟意的。
苏曼容对他的爱也绝不会比自己少，她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她没有那么大度。过了好一会，柏聿铖突然开口道：“素筠，我的心里只装得下你，再没有别人。”
这样静谧的夜晚，他的声音虽然轻柔，却也因为格外突兀多了几分郑重许诺的意味，除了她，再也没有旁人。
“我知道。”她微微地笑起来，他知道，他都知道，自己的在意，原来在他心里都是清楚的。
她缓缓张开自己的胳膊，像蝴蝶展翅一般。她其实更想去从后面搂住他的腰，贴在他的背上，更接近地去听他的心跳，仿佛这样更能证明他们的心意相通。
到了对岸，从一片林子穿过去，素筠这才看见一个篱笆围起来的梅园，里面大大小小不知栽了多少株红梅，一眼望过去，只觉得红艳艳的一片，望不到头。
她远远过来就闻到一股暗香，见了这景象也不觉呆了，这红色烈焰如火，却并不妖娆，下过雪，在枝头覆盖了白白的一层，红色从里面探出来，有的已经结了冰，夜华里泛着晶莹的光。
白雪红梅，显得这红色都有了几分洁白似的，有几树开的晚，还是小小的花苞，却也是含苞待放的样子。
她今天还在疑惑，一路走过来并未见梅花，桌子上却摆着红梅，却没想这园子后面还有这样的景象。
“我瞧你那会儿只盯着红梅发着呆，就带你过来看看，怎么样，可喜欢吗？”
素筠回过头，就看见他眼里柔情似水望着自己，夜很黑，园子四处却都是亮亮的，一树一木的轮廓都是清晰分明的。四周都没有电灯，只有头顶的月亮发出淡淡的光，却把四处都照得亮亮的，朦朦胧胧照在他的脸上，有一种异样的柔和，他平日里脸庞刚硬的曲线都弱化了几分。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瞧见自己发呆，却知道他的心都在她身上，时时刻刻都关注着她。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她笑着问他。
“有心就会知道。”
她心里只觉得暖洋洋的，声音极轻柔地道：“这地方真安静，就像这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一样。”
柏聿铖伸手把她揽在怀里，沉声道：“你喜欢，我们以后常来。”
“绍铮？”
柏聿铖应了一声，却不见她说话，低头一看，她正笑意盈盈望着自己，冷风吹得她鼻尖微红，犹如珊瑚，可爱至极。他忍不住低头吻了下去，唇齿之间香气流转，良久，柏聿铖将头抵在她头上，哑声道：“我们回去吧。”
素筠羞红着脸点点头。
自从那次受伤以后，柏聿铖便不让她去书房翻译那些无关紧要的文件了，婚后更是不得空，整日里应酬那些军官太太，出了正月，应酬少了许多，素筠这才闲下来左右无事，就带着兰秀回沈府看看。
到了门口，素筠也没叫人通报，直接进了门，沈太太正坐在壁炉旁，拆着毛线团，素筠走过去从后面抱住沈太太，亲昵地喊道：“妈。”
沈太太看到素筠回来，自是欢喜万分，让人端了椅子来让素筠坐下，又让张妈去上茶点，又吩咐厨房晚饭做些小姐爱吃的菜样。
素筠一面坐下，一面叹气，顺手拿过毛线团来拆，说道：“我好不容易回来，我们坐着说说话就好，何苦这般忙活。”
沈太太笑道：“难得回来一趟，她们做点你爱吃的菜有什么忙活的，左右还不是要做菜。姑爷呢，往日都是姑爷陪着来的，今天怎么不见。”
素筠道：“这两日公事忙，他抽不开身，爸呢，怎么今日不在家。”
“自从你嫁到帅府，巴结的人自然多了起来，以前很久不联系的那些老朋友，一个个都来家里，又是送礼，又是作陪，隔三差五都喊你爸爸出去吃饭打牌，现在他忙的像什么似的。我又不爱热闹，那些太太来家里，三次我便推两次，时间久了，人家自然觉得没趣不来了。”
素筠暗暗思忖，这样下去恐怕不好，若是有个什么事求到绍铮面前，倒真让他为难，正想着，张妈从外面进来说：“太太，邹家少爷来了，老爷不在家，要不要让他改日再来。”
沈太太略想了想，说道：“让他进来吧，想来他也没什么事。”
素筠正纳闷哪个邹家的少爷，那人进门一看，素筠便呆了，原来，正是邹世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