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
贴身
冒着微弱白光的手机被举在脸前,手指慢吞吞地滑动界面。
卞如画轻易地找到当初那个谈及校园传说由来的帖子。
吴喃和穆筱红,两个残忍,对舍友下手的罪犯。
她换了几种称呼,谐音,拆字等方法都用上了,顺利地从论坛深处挖出整件事情的经过,也得知受害者的名字:印珍。
同样是刚接触的大一舍友,同样的寝室号,同样的关系不和睦。
十几年前,住在二十一栋720的印珍,被两个舍友吴喃,穆筱红合谋闷死在自己的床位。
卞如画翻动屏幕,学长们绘制的寝室床位图映入眼帘。
十几年前,印珍住在进门右手边,靠近阳台床位的下铺——卞如画的床位。
即使相隔时间这么久,即使根本不在一个宿舍,甚至不在一个楼栋,卞如画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攥紧手机,刚想继续往下翻看,脑子就被重锤打击般,剧烈的疼痛震碎了理智,疼得几乎要在床上翻滚。
卞如画汗如雨下,紧紧抓住手机,手腕发抖,她终是扛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如画,如画?”
卞如画猛地睁开眼,从濒临溺毙的窒息中拽回神志,她茫然地坐起身,颤抖的手几乎抓不住床帘。
外面的阚菲发觉不对,上前拉开床帘,就看到一个仿佛从水里打捞出来的卞如画。
“如画……”阚菲错愕地瞪大眼,“你,你怎么了?”
“噩梦。”卞如画对她扯出一个笑,气息微弱。
“那,那你还能去上课吗?”阚菲担忧道。
王琳好奇地凑上前,也被卞如画惨白的脸色吓一跳,她大声反驳阚菲:“当然去不了!她随时会晕吧,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叫学姐来,再给你打两针葡萄糖?”
孙晨语去阳台时扫来目光,没多说什么,闷声钻入阳台,陈以筱早早地收拾好,等在门口。
她怪声怪气地笑:“不会是背后说人坏话遭报应了吧?啧啧啧,还不求人家原谅,看把我们宿舍的老实人都被气得不想跟某些人讲话了。”
卞如画垂下湿重的睫毛,抿着淡粉的唇瓣,瘦削的肩膀轻轻颤抖。
王琳登时忘了昨天气卞如画软包子的话,扭头瞪着陈以筱:“闭嘴,你这个大嘴巴!”
陈以筱一扯唇瓣,讥笑:“王老师要转到学前教育专业?那你第一个任务就是哄好我们卞小朋友,看看人家,多伤心,多可怜,王老师心疼坏了吧。”
“你!”王琳气得追出两步,陈以筱面朝宿舍,后退摊手:“哎呀,王老师生气了,不敢惹不敢惹,我先走了。”
她干脆利落地一甩书包,步伐轻快地下楼,王琳气鼓鼓地扶着门框朝楼梯间方向大喊:“陈以筱,你是一个大傻冒!”
卞如画收回视线,轻声问担忧地注视她的阚菲:“她,陈以筱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阚菲没回答,她按住卞如画的肩膀,认真道:“如画,你今天还是在宿舍好好休息吧,别去上课了,你的脸色真的太吓人了。”
卞如画张嘴,想要否认,走回来的王琳默默举手中的化妆镜,好让卞如画直观感受一下她丝毫没有血色的脸蛋。
“如画,我今天在宿舍陪你吧,”阚菲微偏着头,询问卞如画的意见,“你这个身体,不能一个人待在宿舍,万一……”
王琳神色微变,忍不住一把拽住阚菲的胳膊,支支吾吾地问:“那个,我和孙晨语一起去上课吗,就我们两个人?”
阚菲无奈地点头:“只能这样了,总不能一直让你来照顾,你可以和晨语一起还不好吗?她可以拉着你爬楼梯。”
阚菲开了个小玩笑,不过王琳显然没觉得有趣,她咬住下唇,脸蛋逐渐苍白:“嗯……挺好的。”
阳台的水流声戛然而止,孙晨语挂着满脸水珠,甩手进入宿舍,她平静地看过来:“我留下。”
“什么?”阚菲疑惑地看过去,王琳压不住雀跃,向她确认:“真的吗,你留在宿舍照顾卞如画?”
孙晨语抹了把脸,水珠成串地从下颌边坠下,她的目光转向卞如画,沉声应答:“对,我来看着她。”
曦光从朝南的阳台漫入宿舍,孙晨语脚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堵横贯宿舍的墙,隔断卞如画和阚菲、王琳之间的联系。
她注视着卞如画,苹果肌抽搐提起,挤出一个扭曲的笑:“我来照顾你。”
王琳打了个寒颤,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孙晨语更不该待在卞如画身边。
“等等!”王琳握紧拳头,脱口而出,“那个,我也待在宿舍!”
阚菲本来在犹豫,听到王琳的话,反而对孙晨语点头:“那还是你来吧。”
她转向王琳,严肃道:“你又没生病,昨天没去上课,今天还不去,平时分还要不要了?”
拿定主意后,阚菲背上自己的包,拎着王琳的手提袋,塞到她手上。
“我们中午尽量早点回来,给你们带午饭。”阚菲快步到床边,用手背试探卞如画脸上的温度。
王琳攥紧握成细长一条的提手,倚靠在门口,欲言又止地盯着披散着长发,神情懵懂的卞如画。
纤细凸起的锁骨挂住下滑的领口,尖下巴抵在圆润的右肩头上,卞如画跪坐在床上,漆黑的眼球迷蒙迟缓地转动,时而望向孙晨语,过会儿又转去凝望阚菲。
她似乎感受到王琳灼热的视线,慢吞吞地扭动纤长的脖颈,目光直直递过去,下意识露出一个浅笑。
指甲用力挠了两下脸颊,苍白的皮肤几乎是立马泛出猩红的印记,卞如画好像感觉不到疼,执拗地在原来的位置继续抓挠。
阚菲一把拽住卞如画的手腕,拧起眉低声问:“如画,你怎么了?”
卞如画扭动手腕,挣开阚菲的桎梏,喃喃道:“我手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