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

试探

“咚，咚——”

拖沓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楼梯间回响，卞如画气喘吁吁，几乎被阚菲拖着往上爬。

“我……我身上都是……都是……汗……”她欲哭无泪。

王琳用尖锐的嗓门在上一层回应：“卞如画，你身体太差了！”

只爬到第五层，卞如画的腿就抖得像筛糠，脸蛋酡红，阚菲一手扶住栏杆，转拉住卞如画的那只手用力扯了扯：“坚持就是胜利，同志，坚持！”

孙晨语的大长腿一步能跨三四阶楼梯，早就赶上前面的王琳，她的脚步声短促有力，声音平稳，没有起伏：“要不要换我拉？”

“不用了，我缓缓就行，阚菲你也先上去吧。”

卞如画松开拉着阚菲的手，撑在膝盖上方，她苦笑：“帮我把东西拿上去就行。”

她递上自己的洗漱用品，往上瞄了眼，低声催促：“去看看王琳吧，她应该快到宿舍了。”

阚菲本来就担心王琳再和陈以筱起矛盾，听卞如画这么说，她也顺势接过洗漱用品，叮嘱：“那你也快点上来哦。”

卞如画比了个“ok”的手势，目送阚菲上楼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

咚——咚！这是王琳。

咚、咚咚！第二的孙晨语。

哒哒，嗒嗒……最后的阚菲。

三人的脚步声特点鲜明，先后消失在楼道中，应该是已经抵达七楼，进宿舍了。

卞如画慢慢吞吞地拖着步子上楼，拖鞋被脚趾紧紧抓住，与脚掌贴合，落地几乎无声。

抵达五楼和六楼之间的平台，卞如画停住步伐，她反手轻抚后颈竖立的汗毛，瞥向手边的栏杆。

手掌贴上不少地方已经褪皮的棕红色扶手，卞如画鼓着劲儿继续往上爬，一口气冲了半层。

一到第六层，卞如画就跑向几步外的公共厕所，她真的憋不住了！

“哐！”卫生间的门被重重甩上，巨大的碰撞声在整个六层回响。

余音跌宕，掩盖住另一个人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但当人近到跟前，再反应根本来不及。

卞如画憋红了脸，隐匿起自己的呼吸声，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咚、咚咚。

有人下到六楼，看到饮水机旁摆的水桶，径直走进厕所，一扇一扇地敲门。

“卞如画？”

“卞如画，你在这吗？”孙晨语沙哑地呼唤。

她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敲门之前忍不住从嗓子眼发出咕噜咕噜的冒泡声。

卞如画咬紧牙关，咽下所有恐惧的音节，她扒住门缝，眼珠瞪得溜圆，喉咙不停滚动，她在心中回应孙晨语，不在，我不在……

每层公共厕所只有八个坑位，孙晨语敲到第六扇，还没见到人，也没听到回应，她不由挑起眉头。

“卞如画？”孙晨语敲第七扇门时，语气不由更重，带上恶狠狠的意思，“卞如画，你在吗？”

“砰！”第八扇门被撞开，里面堆放着拖把扫帚类的杂物。

孙晨语的脸彻底黑下来，人呢？

“哗啦啦——”

孙晨语脚下一转，支起耳朵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垂下的睫毛掩盖住滚动收缩的眼珠。

一步一步寻声而出，孙晨语沉沉望向几步外站在饮水机前接水的卞如画。

黑发从苍白的脸颊旁垂下，只露出圆润的鼻尖和凸出的眉骨，卞如画用膝盖抵着水桶，换洗下来的脏衣物堆叠在臂弯处。

滚烫的热水噼里啪啦地拍打水桶，卞如画捏住桶边的手指泛出刺眼的红色。

突然，她耳边的长发被撩起来，露出晶莹到几乎透明的耳朵，和严丝合缝塞耳洞的黑色耳机。

卞如画惊愕地扭头，看到孙晨语，她不由笑起来：“你怎么在这，来找我的吗？”

孙晨语漆黑的眼珠没有任何笑意，她深深地凝望卞如画，嘴角勾起弧度，轻声回答：“是啊，我来找你，你怎么不回我，是没听到吗？”

“我带了耳机！你怎么从厕所出来？”卞如画腾不出手指耳朵，只能微微偏头示意。

孙晨语放下撩起卞如画发丝的手，不冷不淡地回答：“我听到关门的声音，以为你在上厕所。”

卞如画艰难地端下水桶，摘下耳机塞进口袋，随口答道：“没啊，都六楼了，我干嘛不去七楼上。”

“是啊，”孙晨语也很奇怪，“都六楼了，为什么不去七楼打水？”

卞如画把脏衣服甩上肩膀，拎起水桶的把手：“七楼饮水机没热水啊，不然谁想拎着这么重一桶水爬楼梯。”

孙晨语并没有被说服，她跟上卞如画的步子，追问：“你怎么知道七楼没热水，你不是还没上七楼？”

卞如画偏头看她，目光疑惑，语气坦然：“是王琳说的啊，她今天帮我打水，跟我说没水了，我不想再跑一趟，就在六楼打水了。”

孙晨语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卞如画轻飘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怎么知道我没上七楼，是特地在等我吗？”

“……是。”孙晨语嘴角一抽，只能如实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