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做梦

再次做梦

仍是那个熟悉的二十一栋720，只不过从上次的阳光普照，变成清辉满盈。

卞如画踩着步子，蹑手蹑脚地在寝室内打转，她敲打门口的灯管开关，尝试几次后，唯有稀薄月光依旧。

眯眼望去，铺满灰尘的桌上多了一样引起她注意的东西——一台厚实的黑色笔记本电脑。

卞如画赤脚靠近，指腹摩擦笔记本粗糙的边缘，她低头仔细端详这莫名熟悉的笔记本，脑海中飘出一个念头。

好丑，一看就不是我用的玩意。

带着这种莫名的念头，卞如画用手指掰住笔记本边缘，正用力往上擡，她的动作就顿住了——又来了。

那种粘腻的视线触碰肢体的恶心感，像被水浸透的毛绒物，蹭着小腿攀爬，从脊背转到颈侧，来回蠕动的恶心感。

又来了。

细密，无处不在的窥视，网一样兜住卞如画。

心中烦躁，带着她的动作不免更急，力道也更大。

卞如画沉着脸，猛地掀开笔记本，它显然处于休眠，艰难运转几秒后，黑洞洞的屏幕才发出微弱的蓝光。

也正是这几秒，卞如画在屏幕的倒影中看到另一个硕大的影子，它就倒吊在身后不远处，现实中陈以筱的床位。

卞如画慢慢瞪大眼，瞳孔紧缩，她屏住呼吸，猛地回头看去！

空荡荡一片。

清风拂起垂挂的床脚，黑暗中不辨颜色的布料轻轻摇晃，仿佛刚刚有东西蹭动。

卞如画没有收回目光，她没时间顾及笔记本电脑上的灰尘，俯身把它抱进怀里，然后转身坐上书桌，直面那张床。

确定没有东西再出现，卞如画才微微低头去看泛着荧荧蓝光的笔记本。

指腹在触控板上滑动两寸，屏幕就跳到主界面。

卞如画的大半目光仍在刚刚出现异常的位置，因此当主界面在眼皮底下跳动出来，她的视线就凝固住，直直定在电脑屏幕与对面上铺之间的位置。

良久，干涩的眼球才以极小的速度往下滚动，卞如画紧抿唇角，看向屏幕中那张有七分熟悉的脸。

呼、呼——

呼呼——

或许是自己粗重的喘息，又或许是手中那台老旧笔记本的排风扇沉闷的运转声。

急促的心跳追上来，从里撞击鼓膜。

内外重叠的噪音震得卞如画托住电脑的胳膊微微颤抖。

卞如画咬住唇瓣，忍不住又看一眼，胃部灼烧感越来越重，呕吐的欲望翻涌上喉头，她撇脸，张嘴干呕一声。

映入眼帘的先是白，里面的人被层层白网绑缚，倒躺着，只有脖颈裸露，扭成一个诡异的姿势。

再往下，是熟悉的面孔，她保留左半张，右边额头部位的苍白面孔，右边脸的颧骨以下消失殆尽，消失部位的剩余丁点薄脸皮耷拉着，虚虚盖住猩红，稀疏的肌纤维。

像一个双层蛋糕，最高层花纹繁复，严丝合缝地叠在底层上。

“她”的左眼圆睁，眼白无限放大，瞳孔细如针眼，左边完好的嘴巴错愕地打开，勾出一个尖啸的口型。

这是一个俯视的视角。

卞如画直愣愣地看着电脑屏幕，就像——她打了个寒颤，就像站在高楼，往下看倒在地上人。

那是她自己。

卞如画的脖颈僵硬，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阳台，她上次有摔得这么惨吗？

右半张脸开始幻痛，好像真的被什么东西啃了一口。

卞如画反手勾住脑后的皮筋，用力套进手腕，披散的长发挡住她看向电脑屏幕的视线，强迫目光专注在底部的导航栏。

她看到一个熟悉的图标，校园论坛。

光标点在上面，掌心的底板迅速发热，那个熟悉的窗口几乎是瞬间弹出来。

是我的，账号？

搜索框里停着四个字：灵异故事。

那是她第一次登录时输入的标签。

窗口被拉到屏幕正中，挡住背后的图案。卞如画往下翻跳出的帖子。

只有一个：“聊聊**栋的蜘蛛”。

卞如画猜测楼栋号被“她”屏蔽了，毕竟以阚菲的说法，唯一解决这件事的方式就是送“她”回原来的宿舍。

帖里的各层发言和当初看到的没有区别，但最下的444l没有了，所有的跟帖停在443l。

什么意思呢？

让她看这个帖子，印珍想干什么？

清寒的月光吝啬于洒进寝室，卞如画眯眼注视着四周，长时间盯着屏幕的眼中泛出薄薄的泪花，视线中的物体在巡视过去时会扭曲一瞬。

卞如画的脑袋转了九十度，看向左手边——现实中她自己的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