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毒发
第7章毒发
楚离一行走了半个月才到南陵国都陵州，两日前楚离身上的红斑也尽数褪去，身子也将养起来些，不过还是瘦的厉害。这一路上楚离听舅舅的都躺在马车里装死，话说这一路楚岐派了不下十批人跟着他们，不过都跟的很远，不敢太靠近，他们一进南陵边界这些人便消失了。楚离想其实楚岐是很想直接杀了她的，不过又怕中间出点什么意外，或者说怕惹急了舅舅，一不小心泄露了天花的事情，他会惹火上身。他倒是个谨慎的人。正午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走在南陵皇宫里，楚离的心里是忐忑的。马上就要见到母亲口中温和慈爱的外公外婆了，心情很激动。与此同时楚离心里也很害怕，害怕外公外婆不会喜欢她。毕竟身为帝王，也是有像龙明轩那样的是不会允许自己的子嗣里有异族血脉的存在。
楚离想的入神，忽然一只小手覆上她紧拽这裙摆的左手，一丝冰冰的感觉。在看到沈清和灿烂的笑脸后，楚离心里慢慢舒展开来，外婆外公一定会是很好的。
“皇爷爷皇奶奶见到你可要开心死了，每次过节的时候他们都要看着北朔国的方向问我你过得好不好呢。”沈清和抓着楚离的小手，很瘦，一定要多给她喂点吃的，长胖些，到时候再牵着她的手一定很美好。
杜婉暗中给自家儿子比了个赞，这小子智商还不错嘛，都知道不着痕迹的安慰人了。
楚离心想这个小表哥一定是看出来她心里的忐忑，故意这么说来安慰她的。亲人就是这样吧，随时随地都照顾着你的感受，用最美好的心来温暖想要爱护的人。
楚离就这样一路被牵到了沈文瑞和郭惠蓉的面前，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外公外婆的风采，就被一阵清雅的荷香包围，抱着她痛哭起来。突如其来的动作刺激了楚离的神经，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即便是前世被楚黛割肉凌迟她都没流过这么多眼泪，原来被感情撞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会是那么痒痒的酸酸的，还有些疼。楚离也不再克制自己，把前世的委屈和恨意，一股脑的伴着亲情的泪水，全部抛洒而出，简直哭碎了在场每个人的心。他们亲爱的外孙，侄女，表妹，这些年受苦了，以后他们一定要保护好她，让她像以后的人生都幸福美好。
“好了好了，老婆子你快些放开离儿，当心把离儿身子给哭坏了。”沈文瑞率先收拾好心情，自己的皇后一直最心疼沈云那个孩子，现在云儿不在了，知道离儿过得苦，没少抹眼泪。
郭惠蓉抽了几口气，抹抹眼泪，笑道：“离儿回来是高兴的事，不该哭，不该哭。”
楚离的眼泪收不住，年纪小，大哭了一场，霎时要收住，免不了要一个劲地直抽抽。抹干眼泪，她才看清楚眼前的外婆，五十的年纪保养得当，看着也就四十的样子，却没有皇后的雍容华贵，倒是多了些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贵。温婉的笑颜，慈爱的眉眼，外祖家的人统一都长着一张和善的脸。
再看向身后穿着青色绣龙的锦袍，一身正气凛然的老人，和舅舅长得很像，但是比舅舅多了三分刚毅，有上位者的气息，却比龙炎轩看着和煦很多。此时他看向自己的眼睛里荡漾着一湾慈爱的湖水。他看到自己的目光，突然局促的收回眼神，有些紧张。楚离心里更暖，主动走上前牵起他的手喊道：“外公。”
沈文瑞所有紧张，忐忑的心情在楚离甜甜的声音里散开，楚离并未叫他外祖父，而是像一般人家那样称呼他外公，甚合他意。大笑地抱起楚离，开心地答应：“诶，离儿乖，外公抱。”
“瞧瞧，这丫头还是喜欢老头子多一些。”郭惠蓉吃味道。
楚离脸上笑意不减，又扭头朝郭惠蓉甜甜地喊道：“外婆。”
郭惠蓉高兴地连忙答应，一家人瞬间洋溢在温情的暖意里。幸福大概就是这样，看着平淡，心里却忍不住要泛起一丝甜蜜。楚离喜欢这里，这里虽然是皇宫，但在她看来更像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家。
一家人见面，都忘了风尘仆仆的辛劳，有的没的聊了很久，大多都是聊一些沈云小时候的事情，在太监进来提醒可以用晚膳的时候，所有人才惊觉居然聊了那么久。
沈文瑞发话用善后，郭惠蓉拉着楚离的手温和的说道：“小乖乖，今日晚膳做了些简单的，等你养好了身子，外婆把皇宫里所有好吃的都弄来给你吃个遍。”短短一下午时间，郭惠蓉就亲昵地开始叫楚离小乖乖了。
“皇祖母偏心，清和也要吃个遍。”一遍的沈清和听见吃，眼睛立马亮了起来，能和表妹把皇宫吃个遍，感觉一定很好。
“表哥一起吃。”楚离和这个表哥相处下来觉得这个表哥人还是不错的，又聪明，知进退，关键是还不乏童趣。
“上次给你的书读完了才可以去。”这时一直没有多少话的沈钰开口道。
沈清和瞬间像只斗败的公鸡，父皇给的书没个三五年哪里看得完。好不容易有个妹妹可以玩，父皇用心险恶，一定是怕自己和他抢表妹的宠爱。想到这里沈清和给沈钰投去一抹我都懂的眼神，沈钰则淡定回了他记眼刀子，臭小子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杜婉淡定的看着用眼神交流的两父子，心里暗道，你们都别想和我争，离儿是我的。
晚膳陆陆续续的端了进来，就在沈文瑞宣布用膳的时候，楚离突然一口血喷出去，然后昏死过去。沈清和坐在楚离旁边，眼疾手快地接住往一边倒的小人儿。然后紧张的喊道：“母后，我摸不到表妹的脉息。”
杜婉也紧张的探上楚离的脉搏，当下也是一惊。
“婉儿，小乖乖怎么了？”郭惠蓉被这突变吓去了半个魂魄，刚刚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的时间就变成这样了。
沈文瑞站在一旁双手紧张的都出汗了，但还是稳住心神轻言道：“别紧张，等婉儿把好脉再说。”
沈钰轻轻扶住沈清和托着楚离的那只手，以防他力气不济。他此时心里也乱的像是在打鼓，自家娘子如此紧张的样子，他还从未见过。
杜婉在楚离脉搏处摸了良久才松开，转而又马上撩开她袖口。只见手臂上布满了青斑，煞是吓人。杜婉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倒了两粒赤色的药丸和着水给楚离送入口中。做完这一切才缓缓向众人道：“气若游丝，中毒了。”
“中毒，好好的怎么又中毒了呢？”郭惠蓉的心肝都在颤，她苦命的外孙女，怎么就如此命运多舛呢。
沈文瑞看着眼面色惨白的楚离，又联想着刚刚孙子给自己讲的离儿在楚岐那里受的苦，心里苦闷怨气，又不得发作。怜惜的看了眼楚离不满青斑的手臂，转头看向杜婉问道：“什么毒，你可有解。”
杜婉示意沈钰把楚离抱到一旁的软榻上躺好，才叹了口气道：“很一般的毒，断肠散。”
“这么说是有救了。”郭惠蓉激动道。
杜婉抱歉的看了眼泪眼婆娑，又有些激动地婆婆，不忍开口，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说道：“都怪媳妇大意，离开楚家的时候我应该马上给离儿号脉的。也不至于等到断肠散和凝香丸相容产生了另一种毒都不知道。”杜婉说着眼泪也止不住地掉下来，她为什么就这般大意，她可怜的离儿。
“该死的楚岐！”一向温和的沈钰，此刻爆发了，楚岐很好，他的命本太子要了。
确实是楚岐下的毒，他担心杜婉医术高明，再加上他见杜婉敢毫不避忌的靠近一个得了天花的人，心胸狭隘的他绝不相信有人会在天花面前不顾生死。于是笃定杜婉手里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救活楚离，于是命人悄悄的给楚离下了毒。
气急了反而冷静下来，沈钰急切的望着杜婉道：“娘子不是一离开楚家就给离儿吃了解药，怎会……”
杜婉再度叹了口气道：“太子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离儿身子弱，毒解得慢。”
楚离若是身子好些吃了凝香丸快速的解了毒，立马断肠散的毒性就会浮现出来。虽说断肠散在江湖上是个了不得的毒，可是在杜婉手里却可以迎刃而解。
“那两者相容了，又是什么毒呢？”一直没说话的沈清和此刻问道。也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杜婉再度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毒，我也只能暂时护住离儿的的心脉，五日之后……”杜婉没再说下去，五日之后她也回天乏术。
“不知父皇母后是否愿意让我将离儿带去药谷，或许家师有办法。”想了很久，杜婉还是决定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虽然药谷里的人复杂了些，父皇好像认识里面的一些人，并且很不待见，可是那里都是些隐士高人，也是离儿唯一的生路。
这时所有的目光都看向沈文瑞，沈文瑞憋着一口气，差点缓不过来，干咳了两声道：“我不是那么迂腐的人，既然是离儿唯一的生机，我如何会阻拦。钰儿好生护送你媳妇儿去药谷，带些上好的药材礼物，安排好一切之后再回来。”
沈文瑞当机立断的安排着，揪着的整颗心稍微放下了，如果是那几个老不死的的话，离儿应该有救吧。
同年夏天，南陵国发讣告，先公主沈云之女楚离回归南陵，却身染重疾，成了活死人。皇帝沈文瑞与皇后忧思难解，提早退位，带着楚离退居叶城行宫。太子沈钰继位，年号永昌，封杜婉为太子妃，一如其父亲一般下令此生只有皇后一人，绝不纳妃。而小皇子沈清和，跟随太上皇一起到了叶城，由太上皇亲自教导。同年秋，沈钰下令兴兵，以强国本，并加封楚离为永乐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