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你小子终于开窍了 - 她在岛屿天气晴 - 辛逍遥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15你小子终于开窍了

午饭时分,炊烟袅袅。

白曼曼安排完烘焙店的装修事宜,就和陶见晴结伴去找兰慧中。她家养了十五年的大金毛有高血压,很多天来萎靡不振,在兰慧中的兽医诊所里输液静养。

诊所规模不大,瓦片屋顶,水泥砖墙,外观与居民房别无二致,只是门上贴着四个大字:“轻声细语。”

然而两人走到门口,一阵嘹亮的“咩——”声就响彻小院。

兰慧中正在给羊打针,那只黑脸羊脾气火爆,嘶吼着挣扎,一点也不像身体虚弱的样子。兰慧中为了控制住它,几乎骑在了羊身上,看见有人进来,连忙呼喊帮忙。

陶见晴按住它的脖子,兰慧中借势把它推进围栏,关上,白大褂上全是土,她只好坐在小板凳上喘粗气。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小李呢?”陶见晴问。

“他上礼拜辞职了。”

在乡村做兽医是个又忙又穷的职业,远不如在城市的宠物医院工作收入优渥。这些年来,诊所一直留不住人,流水的临时工,铁打的兰慧中,每天在小房子里鸡飞狗跳,既孤独又热闹。

大金毛穿过门帘,热情地扑进白曼曼怀里。经过几日的悉心照料,它的眼睛又恢复了神采。白曼曼摸着它的脑袋:“金子,快跟慧姐姐说谢谢。”

金子只顾着和久别的主人亲昵,迈着稳重的步伐转圈。它的毛发已经趋于枯黄稀疏,后背的骨头也肉眼可见地嶙峋,但总体状态老当益壮,吃嘛嘛香。

临“出院”的时候,还和病友绵羊较起了劲,隔着栏杆互相做威胁状,拉都拉不开。

陶见晴看着它,心想,原来狗老了也和人一样,高血压,脾气倔,性格还像小孩。

她来找兰慧中主要是为了商议马场项目。庞老板的这几匹马之前驯养条件简陋,需要做一遍全面体检,饮食上也得加强营养,庞老板不愿再额外花钱,陶见晴在忙着对外招商的同时,邀请兰慧中“技术入股”,助她一臂之力。

“没问题啊,照顾它们本来就是我的工作。”兰慧中欣然同意,“你也帮我在网上多发发招聘信息,这兽医助理招了快半个月,连一个应聘的都没有。”

绵羊卧下睡觉,兰慧中这才想起自己今天还没吃饭,给保温杯里添了热水,拆开面包来吃。陶见晴不禁皱眉心疼:“你午饭就啃面包么……”

这里没有外卖,附近也没有餐馆,兰慧中的抽屉里装着各种速食品,肚子饿了就抓一把。遇到有手术,或是疑难杂症查资料的时候,她经常沉浸其中,也就感觉不到饿了。

兰慧中看看陶见晴,表情恍然大悟:“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咱俩应该吃点好的!”

她站起来,脱掉白大褂,从柜子里拿出了两个自热小火锅。陶见晴哭笑不得,感觉更心疼了。

*

从兽医诊所里出来,陶见晴哼着小曲走在田间,与拄着拐杖的陆屿狭路相逢。

“哟,复健呢。”她揶揄道。

陆屿注意到她随身带着单反,很想开口提醒,她想拍的男主角远在千里之外,陶见晴却直接举起相机对准他,按下快门,陆屿穿着白衬衫,碎发被风吹起的画面就此定格,后景是被虚化的田野,人像轮廓锐利,他因为始料未及,没刻意做表情,反倒有种自然的电影感。

“不错,很有日漫感,”她满意地检查照片,“把拐杖p掉就完美了。”

陆屿也伸头去看照片,这几天他很少照镜子,没想到自己的头发已经这么长了。他捋捋头发问:“你们这哪有理发店吗?”

陶见晴声称带他去找天下第一名剪,陆屿面露质疑,还是跟在她的身后,向路口走去。

时值午后,街巷里安静人少,太阳把路面烤得暖洋洋。有阿姨推着车在卖冰棍,小孩们打闹着经过,眼巴巴地馋着,互相摸兜,谁都没钱买。

陶见晴领着陆屿来到巷口,只见屋檐之下,一个老头正给另一个老头系上围布,两人各坐一把竹椅,顾客老头眯着眼睛,师傅老头拿起推子,缓缓划过银灰色的头顶,将长度理至半寸,灰白交织的发茬沿着粗布滑落下来,双方全程无言,似乎有种积年累月的默契。

陶见晴大声喊:“崔阿公,我给你带顾客来了!”

老师傅看看陆屿,只是点头,指了指着墙边的板凳。陶见晴和陆屿在旁边坐下等位,师傅剃完头,用毛刷拂掉脖子上的碎发,解开围布放在一边,把竹椅的靠背放下来,顾客仰面朝天,等待最舒适的修面环节。

陆屿震惊,原来这张不起眼的竹凳,是一把机关巧妙的躺椅。虽然旧且简陋,从功能性和设计难度上,完爆市面上的大部分人体工学椅。

老师傅拿起暖壶,往脸盆里倒满热水,毛巾浸过再拧干,粗糙的手拿着毛巾,擦拭老头同样粗糙的面孔,再热敷片刻,仿佛能把满脸皱纹敷平似的。顾客老头眯着眼熟睡,鼾声渐起,师傅轻车熟路,锋利的刀片在满是沟壑的脸上穿梭。

地上的水盆冒着热气,旁边的竹节筒里还放着几根毛刷,是用来采耳的。

陶见晴向陆屿介绍,这家“老字号”提供理发,修面,采耳一条龙业务,总价五元,师傅是个哑巴,但耳朵不聋,每样要求都能听得仔细。

时间过去很久,屋檐在地上的阴影轮廓逐渐移动,两人坐在太阳下等,也困得打哈欠。

陶见晴看着旁边的工具箱,剪刀、推子一应俱全,随口说:“我帮你剪算了。”

“也行。”

陶见晴对他的爽快答应感到惊讶,“这么信任我?”

陆屿故作平淡:“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信任罢了。”

陶见晴乐了,这就把凳子搬近,坐在陆屿身后,三下五除二把围布系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说的,不准反悔。”

她把陆屿的脑袋扶正,端详起他的发型,额前碎发因为长长而产生弧度,形成一个酷似美少女战士的刘海,原本凌厉的眉形被隐约遮挡,显得眼神比从前温和。陶见晴忽然想起在云深礼堂度过的那一夜,他低垂的睫毛,和因为困倦而湿漉漉的眼睛。

像温驯的绵羊,又像清秀的野鹿。让人有一种摸摸头的冲动。

她告诫自己不要走神,拿起剪刀给陆屿的发梢打薄,想到某部爱情电影里男主给女主剪头发,罩个花盆在头顶,能剪得特别有层次,有“呼吸感”,于是依法炮制。

陆屿突然感到眼前一黑,咔嚓咔嚓声传来,后悔已经晚了。

重见天日的时候,他第一眼看到的是陶见晴上扬的嘴角。拿起镜子一照,不得不承认,沿着盆沿剪的发型确实清爽。

她洋洋得意:“信我就对了。”

脚下一地细碎的头发,陆屿感到鼻梁上扎得发痒,鼓起腮帮试图吹掉它们,却吹进了自己眼里,刺痛酸涩,瞬间泪汪汪。

陶见晴无奈,凑近他的脸左瞧右瞧,发现一截粗硬的发沫扎在睫毛之间。

“别动。”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