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安庆府
第66章安庆府天朦朦的亮了,沈义澜决定尽快动身,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细软便去了沈若怡的房间,一想到沈若怡身上还带着伤,觉得这样早打扰他休息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也不太怜香惜玉,自己已经抬起的手却迟迟的没有落下。
此刻,门突然被打开了,沈若怡已经穿着整齐的打开了门,脸上蒙着面纱,手里拿着一柄宝剑,身上带着细软,“天快亮了,启程吧!”沈若怡昨晚上已经整理了自己的心,尽量不去看沈义澜的脸。
此刻,门突然被打开了,沈若怡已经穿着整齐的打开了门,脸上蒙着面纱,手里拿着一柄宝剑,身上带着细软,“天快亮了,启程吧!”沈若怡昨晚上已经整理了自己的心,尽量不去看沈义澜的脸。
沈若怡大概是习惯了当朝廷钦犯的生活,即使脸上遮着面纱,可她似乎还是战战兢兢的,手始终不停地停留在腰间藏着的那把宝剑上,随时准备与发现自己身份的人血战到底,因为她脸上遮着面纱,所以路过她身边的人多多少少都会留意这个女孩女子,通常情况下,面带纱巾的只有两种女人,一种是极美丽的,一种是极为丑陋的,沈若怡的眉眼非常娟秀,如同卓文君恍若远山的眉眼一般,所以路人定以为那面纱之下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就快到城门口了,墙上贴着沈若怡的通缉令也越来越多,肖像画也越来越大,沈义澜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惊心动魄如同上战场杀敌,千军万马之中可取敌方上将首级;诡谲变幻如同朝堂官场,稍微一步走错就会万劫不复。所以沈义澜心中未起一丝的波澜,即使他身边带着朝廷四处搜捕的头号通缉犯。
可沈若怡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她原本走路的速度非常快,常年闯荡江湖,步伐中还带着几分男子的飒爽英气,可这一会儿快临近城门要出城时,沈若怡一改自己的做派,步履缓慢。
“怎么了?”沈义澜侧过头问她,“心中有些害怕了?”
“本姑娘怎么会害怕?!”沈若怡当惯了舵主,自然要强习惯了,不肯被人看低,尤其是男人,在兴龙舵,要号令一群漕帮的汉子并不容易,她凭借的就是自己的胆识和机智,所以她也最不喜欢有男人质疑她的能力。
“别怕,你随我来,到时候别冲动,少说话,由我来转圜!”沈义澜很自然的拉起沈若怡的手,向城门口走去,倒是沈若怡被他这么一拉扯,蒙着面纱的脸瞬间变得烫了起来。
“站住!”两人一到城门口便被检查的官差拦了下来,因为通缉犯是个女人,凡是体型瘦小的男子和女子,想要进出城都要经过仔细的检查,尤其是沈若怡现在还蒙着面纱,在官差的眼中更是头号可疑人物。
“这位官爷!”沈义澜是官场上如鱼得水的人物,所以打点对付官差极为的熟络,他脸上转换出来的笑容变化之快都让沈若怡心中惊叹,暗暗地骂道他一定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狗官。
“让她将面纱摘下来!现在朝廷正在通缉一个叫做沈若怡的女刺客!所有进出城的女子,不管年老年幼,还有身材瘦小的男子,都要经受严格的检查,快将面纱摘下来!”那官差倒是极为的敬业,态度很强硬的坚持要检查。
“官爷官爷……”,沈义澜将沈若怡已经绷得紧紧地身子用力的拉到他的身后,一只手紧紧地按住沈若怡已经按在她腰间兵刃的手上,阻止她急躁的出手,另一面和那官差陪着笑脸,继续说道:“这位官爷,我这妹子她有病,看了之后怕腌臜了您的眼睛!”
那官差隔着沈义澜上下的打探着沈若怡,只见那少女身材匀称,四肢纤长,腰腿都很有力的样子,一看就是会些武艺的人,再看她的脸上,虽然遮着下半部分,可眉目姣好,倒是个美人的模样,说她有病,便问道:“什么病,为何不能见人?!”
沈义澜耳语的和那官差说道:“官爷,她脸的下半截不知道得了什么疑难之症,起了成片的红疹,而且红肿溃烂,很是吓人,平日里都不敢出门,怕吓了路人,这不听说这城内有一家医馆妙手回春,所以便带她来看一看,没想到那坐堂的大夫一瞧,当即就摇了摇头,说是没得救了!而且说是她脸上的红疹若是破了,溅到别人的身上,还会传染!”
沈义澜这么一说,旁边那两个小差役连忙看着沈若怡向后退了一步,生怕她身上的恶症会传染给自己一般,小差役好骗,可那领头的官差可是不好蒙,只见那官差继续打量着沈若怡,不肯放行的说道:“那也不行!就算是身上有恶疾,也要将面纱摘下来!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
沈义澜见那差役如此的态度强硬,便回身将沈若怡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对她说道:“既然官爷非要看,那我就只能让我这妹子将面纱拿下来了,春花,将面纱摘下来吧!”
周围已经积压了不少来往出城的人,都好奇的看着沈若怡,等着看这个遮着面纱的奇怪姑娘到底得了什么奇怪的病症,沈若怡倒是没去理会周围人的目光,她只是瞪着沈义澜这个混蛋,居然给她编了这么一个难听的名字,还‘春花’!
沈若怡缓缓地扯下了自己的面纱,几乎是只掀开了一半,下半截脸上红肿的厉害,来从胜者小疙瘩,简直是与她娟秀的上半截脸极为的不搭配,人群中发出惊叹的声音,还有嫌恶的嘘声,带孩子的大嫂将自己的孩子抱得远远的,那差役见沈若怡脸上的确是‘病的不轻’,也有些害怕被她传染,向后退了退,说道:“走吧走吧!这么吓人还敢大白天的出门!快走!”
“好的……谢谢官爷……”沈义澜一边拉着沈若怡向城外走一边哈腰点头的,而沈若怡则挣扎着想先把面纱带上,她脸上桃花粉过敏红肿之后就变得很吓人,她是知道的,所以她也不想自己这幅样子见人。
离城门很远了之后,沈若怡方才挣脱了沈义澜攥紧了她的手,“你弄疼我了!”沈若怡握着自己的手腕皱眉,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娇弱的女子,也不是什么扭捏之人,可沈义澜是行伍出身,手上的力气自然比一般人要大,所以即使是她这样不拘小节的女子,恐怕也是受不住的。
“我忘了还攥着你了!”沈义澜连忙松了手,表情又恢复到了风度翩翩的君子之态了,沈若怡看着他变脸之快,便心直口快的问道:“沈大人,你果然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官场上行走的游刃有余啊!”
沈义澜不是糊涂的人,他知道沈若怡是在讽刺自己刚才的丑态,这话听着好听,好像是奉承,可实际上就是说他朝廷的走狗,和官场上的其他跳梁小丑一般丑陋,可沈义澜并不觉得恼怒,沈若怡是江湖儿女,漕帮的兴龙舵干的是劫富济贫的买卖,所以她自然会厌恶他的做派,可是沈义澜毕竟是官,要在朝堂上与他人共事,就算是端木玦身边的红人,他也是要懂得为官之道的,所以他并不以此为耻。
“沈姑娘,我知道你是女中豪杰,也是穷人眼中的活菩萨,你手里的弟兄干的都是行侠仗义的好事,可是我始终是官,忠君爱国是本分,行走官场我也有几分无奈,所以,还望你见谅!”沈义澜一身的温润之气,坦荡之间又极显真诚,沈若怡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似乎是自己冤怪了一个正人君子。
看着沈若怡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沈义澜说道:“走吧!时间不早了,我们还要去取马上路!”沈义澜当日考虑他们二人如果牵着马出城,恐怕会惹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更何况轻影一看便是一匹神驹,他的身份就容易被识破,所以事先安排了两个人,将两匹马一早上就牵出了城外,等到他和沈若怡平安出城,便到城外的驿馆去取回来,若是他们二人没有了消息,那人便可以骑上小红马,带着轻影一同去安庆府向端木玦求救。
……
因为龙舟行刺一事之后,慕容霓裳受了惊吓,那个在她腹中的胎儿没有几个月便分离开来,她的离去让她饱受了疼痛之苦,仿佛被千刀万剐一般,慕容霓裳知道,自己疼的不是身体,而是心,前一世她只在最后怀了身孕,可那个孩子没能生下来,随着她一同去了,可这一世这个孩子,怕是命中注定与她没有缘分,慕容一开始还在为他的存在而感到纠结,可当真失去的一霎那,才知道,她原来是多么的渴望能够留下这个孩子的。
“冬妹,吃药了!”端木玦端了一碗汤药进了来,身后的婢女还捧着一碗蜜水,刘太医这次开的调养身子的药很苦很苦,每次她都要喝下去一大碗的蜜水。
“臣妾自己来吧!”慕容霓裳伸手想接过端木玦手里的碗,端木玦却执意的要自己来喂她,舀起一勺酸苦的药汁,放在唇边吹了吹,那难闻的味道有些刺鼻,可还是喂到了慕容霓裳的唇边。
慕容霓裳看着端木玦小心翼翼的动作,真真假假的说不清楚,可她至少还是心中高兴一点的,至少在那天行刺的晚上,端木玦始终在奋力的保护着她,即使最危险的时候都没有松开手,如果说他们之间的还有一丝感情的话,那便是新婚之夜端木玦给了慕容霓裳的回答——她是他的皇后,那他就会保护自己的吧!
“这药苦的厉害,快些喝了好用蜜水漱漱口!”端木玦又舀了几大勺喂给慕容霓裳,见她强忍着苦涩喝了下去,心中一阵的心疼,连忙将身后婢女手里的蜜水端给了慕容霓裳,自己亦是起身坐到了床边上,伸手慢慢的抚着她的背。
“这药虽苦,可不是说良药苦口么,所以,喝了这药,并很快就会好了,你再忍一忍!”端木玦的手掌力道很轻很轻,好像在哄着一个小婴儿一般,声音也很温柔,他宠溺的时候慕容霓裳不是没见过,可这次却不一样,每一句话都让慕容心跟着疼。
慕容霓裳一时间觉得极其的委屈,便紧紧地抱住了端木玦伏在他怀里痛哭,她真的很想问一问他,为什么总是保护不好他们的孩子!
“再过两天就要到安庆府了,这船上有个小太监是安庆府的人,他说安庆府有很多好玩儿的地方,到时候真陪着你去好好的玩一玩儿,然后我们便把这一路上的不开心都忘了,怎么样?”端木玦抚着慕容霓裳如同段子一般油亮顺滑的长发安慰道。
“哪里是皇上陪着臣妾!”慕容霓裳将近几日又小巧了几分的下颌放在端木玦的肩窝里,原本是茉莉味道如今变成了淡淡中药味道的呼吸洒在端木玦的耳边,似乎都融化了他一般,端木玦将慕容霓裳揽在怀里,只听她慢慢的说道:“明明是臣妾陪着皇上!”
端木玦最喜欢温柔的女子,可慕容霓裳与众不同,她虽温柔,可浑身带刺,太近了会扎的自己满身是伤,可远了,又觉得很想贴近,于是在试着一点点的靠近,就这样来来回回在不远不近的距离里飘忽。
“皇上,到了水路分流之时,可做好了周密的准备了?”慕容霓裳仰起头来问道,虽然是有意赶在深夜到达江苏,可毕竟是圣驾,只怕是深夜也会举城关注,知府和各级的官员也会迎驾,露出破绽来就不好了。
“放心吧,朕已经安排妥当了!”端木玦托着慕容纤细的腰肢安放在床上,调整了一下软枕让她躺的更为的舒适,刘仓叮嘱过,小产之后不宜久坐,会对女人的小腹和腰肢都有很大的伤害,所以他按照太医的嘱咐严格的控制着慕容霓裳的一举一动,何时起来活动一会儿,要做多长时间,睡多久,每顿吃些什么,何时喝药……
看着慕容霓裳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端木玦注视了好一会儿,似乎像是下什么决定一般,他很矛盾,因为他不想让自己对慕容霓裳产生一丝的感情,对于他来讲,慕容霓裳始终是慕容家族的女儿,是慕容宇安排自己身边监视自己的一颗棋子,更何况几次交锋下来,她发现慕容霓裳不是一般的女子,她会适时地讨自己欢心,而且见招拆招,几轮较量中他都没有占到一丝的好处来。可是,当自己真的看着这个女人的时候……
端木玦有几分气愤的将手里的床幔松开,他知道,自己的心中有些对这朵带刺的玫瑰动情了,他开始喜欢每天都去凤临宫,喝她精心炮制的花茶,精心制作的小点心,更喜欢和她一同执笔画画,写书法,听她弹琴,这些事情别的妃嫔也可以做得出来,可似乎只有她才是最合自己心意的,而其他妃嫔带给他的只有更加的思念慕容霓裳。
直到前天夜里,刺客龙舟行刺,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保护慕容霓裳,哪怕到最后知道刺客试图杀的人就是慕容霓裳时,他还是死死地攥着她的手,那一刻从心里自然反应出来的一种保护欲望,是他无法控制的,也无法掩饰的,等到自己看见慕容霓裳浑身是血躺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真的心疼了,很想抱起她捧在怀里永远不让她受到伤害,他们的孩子没了,端木玦很伤心,似乎他忘记了一开始就不会让慕容霓裳怀有身孕。
只有失去之时,人的本性才会意识到真心,只有失去之时,端木玦才意识到,他其实对他们的孩子是渴望的,一个像她的孩子,一定很漂亮。
端木玦放轻了步伐出了内殿,明天是水路分流的日子,他会改道乘小船去安庆府,而龙舟会继续向江苏进发,走一天之后,深夜之时,龙舟回到达江苏,他要再仔细地叮嘱,以免露出破绽来。
端木玦起身出去了,慕容霓裳其实并没有睡实,不是存心的假寐,而是端木玦看着她的目光太过的炙热,让慕容霓裳根本无法入睡,直到听见他略显愤怒的掷开他手里的床幔,慕容心中才一片的凄然,果然他的关心又是假的,见自己睡熟了,恐怕又想起来自己与寒梦鸢的死有关了,所以心中的恨意便再次的升腾了,他到底还是那个深藏不露的伪君子,慕容霓裳庆幸自己这一世没有糊涂到家,也没有每次都轻易地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迷惑至深,明天晚上就能够到安庆府了,她还要仔细的做好安排,毕竟罗康年可是父亲自己的人,他必须成为下一任盐院大人,慕容一族才能继续在两淮地区站稳脚跟!
……
船悄无声息的前行着,看似平静的湖面,实则下面暗潮丛生,既能平稳的拖着船前行,又能够随时的将一艘大船倾覆,深夜之时,瑞嬷嬷进了内殿,将一封信鸽传来的信条交给了慕容,“娘娘,老奴已经将诗句重新改了!”
慕容霓裳明白,瑞嬷嬷接收到的信鸽,脚上所带的信件都是一两句诗句,即使有人捉住了鸽子,也找不出什么破绽来,可这诗句里暗藏的意思却还是只有订好了暗号的人才看的明白。
慕容展开绢条,只见上面简略的写着,“事已成,安心!”
瑞嬷嬷见慕容霓裳脸上不见喜色,便问道:“娘娘,不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么?为何娘娘还面露难色?”
慕容霓裳将那绢条烧掉后说道:“钓水,逸事也,却*生杀大权;弈棋,清戏也,尚动战争之心,可见喜事不如省事之为适,多能不若无能之全真!所以好事不如没事,本宫就怕那罗康年会做的有些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