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锦囊第一计（三）
第105章锦囊第一计（三）
慕容霓裳昏迷的没有那么沉，尤其是刘仓为她用针灸的方法疗伤过后，身体里只剩下少量残留的余毒，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所以在端木玦为她用温水清洗身子的时候，慕容霓裳缓缓地醒了过来，望着坐在自己床边的人，周身是耀眼的明黄色，这样的眼色在宫中能如此张扬的使用的，只有帝王，所以慕容霓裳知道自己应该是身在毓庆宫的龙床之上，回想一下，自己似乎还真的没有到这里侍寝过，一直都是端木玦走宫。“还觉得头晕吗？”端木玦端起汤药温柔的问道。
慕容霓裳浅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声音虚弱的问道：“和心好了吗？”
端木玦抚了抚霓裳的额发，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和心已经脱离危险了，现在要养好你的身子，大病未好小病又来！为何要亲自喂药给和心，明知道她已经中毒了，你就不怕……”
慕容霓裳拉过端木玦的手，贴在柔软的脸颊上，“当时情况危急，和心危在旦夕，和心已经昏厥过去已经无法进药，当时在场的只有臣妾和一群太医，温贤妃已经着急的昏了过去，和心是未出阁的公主，哪里能让太医沾身，臣妾便亲自喂药，没想到那毒性很大，竟染上了自己的身子。”
慕容霓裳一提起自己中毒的事情，回想起来和心中毒的事情有些蹊跷，便和端木玦说道：“不过，这次和心朱砂中毒，臣妾倒是觉得有些奇怪，非同寻常！”
“怎么说？”端木玦皱紧眉头问道，自从上次汪淑妃残害三皇子知安之后，端木玦便觉得后宫皇嗣的安全是个问题，二皇子知为当年意外堕马，背后的凶手尚未找到，三皇子知安被汪媛毒害，伤了脑子，这次又是和心，还好没有什么大碍，如果这次再纵容下去，恐怕以后伤害皇嗣的事情会更加的肆无忌惮，端木玦必须要制止，找出这个背后的黑手，严加惩治。
“太医说，和心是因为朱砂中毒才会有次症状，但是朱砂这种东西并不是日常饮食中服用的，而且朱砂在后宫之中很容易得到，胭脂里，染指甲的蔻丹，都是用朱砂勾兑的，甚至普通妃嫔和宫女就唾手可得朱砂这种东西，少量的朱砂并不能引起中毒，只有参杂了一定的药草，并且摄入的量极大，才会引起症状，所以就算是温贤妃没有照顾好和心公主，想要朱砂中毒也是极其困难的。”
“按照你的意思……和心的朱砂中毒是因为有人下毒？”端木玦听出事态的严重性，心中一沉。
慕容霓裳同意的点了点头，“和心能够摄入如此多的朱砂量，一定是有人喂给了和心什么吃食，不然朱砂这种不能食用的东西，为何和心一个小孩子会不哭不闹的吃了那么多，只要等到和心身体康复了，仔细的询问一下和心，就知道是谁给了她东西吃，导致朱砂中毒的。”
两个人正说着话，外面便传来一阵闹嚷的声音来，端木玦和慕容霓裳一愣，目光困惑的相接了数秒后，管密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连忙跪倒在地，回禀道：“启禀皇上，是司马大人汪直，在外……在外求见皇上，说是又要事进谏！”
慕容霓裳心下明白了几分，这个汪直与汪淑妃汪媛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两人感情极好，而且这么多年来，从太子府开始，汪直因为自己妹妹在端木玦这里颇受宠幸也在官场上得了不少切身实地的好处，而且官职司马，也算是汪淑妃的一半功劳，汪媛现在一死，而且是横死后宫，还被下旨褫夺封号，勉强为妃安葬，自己又被革去司马的位置调遣回京，想必汪直心中颇有不平，带兵数年征战西北战场，也算是立功无数了，所以汪直居功自傲，闯入皇宫大闹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慕容霓裳眼睛一转，连忙不顾自己头晕的坐起了身子，端木玦一手拉住了她问道：“你这是做什么？！”慕容霓裳下床跪在地上，还不等端木玦说话，便哀求道：“陛下，汪直虽然目中无人，硬闯陛下的寝宫，可看在汪淑妃的面子上，和汪家扶持过陛下登基，功高劳苦的份上，请陛下饶恕汪司马，从轻发落！”
‘功高劳苦’，汪淇向自己哀求时也是这幅嘴脸，一想起汪家时刻用扶持自己的功劳要挟自己，端木玦便心中怒火中烧，慕容霓裳见袭击加的这把柴火并没有如愿的将端木玦的火气燃烧起来，便继续说道：“汪司马与汪妃姐姐是亲生兄妹，想必汪妃姐姐跳楼而亡，汪司马定是心中不平汪妃姐姐被褫夺封号，未风光大办的事情，所以前来不顾礼仪的吵闹，望陛下三思啊！”
端木玦‘啪’的一声拍在了一旁的小几上，倏尔起身带着一身的怒气，“风光大办，汪媛害的知安如今成了残废，朕还要封她一个贤德妃的名号不成，朕到底要看看这汪直有什么脸入宫大闹！”端木玦说完负气而去，管密临出门前，看着跪在地上的慕容霓裳浅笑了几分用他尖细的嗓音说道：“娘娘，果真是好手段！”
慕容霓裳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管密说道：“公公，好的手段还在后面呢！”
端木玦冲到前殿的时候，汪直已经被侍卫推到了门外，就差五花大绑的押了出去，端木玦大喝一声说道：“放了他，真要看看他想做什么？！”慕容霓裳和管密也随后跟了出来，只见侍卫一松绑了汪直，一个穿着常服，器宇轩昂，高大健硕，手提长剑的男子进了大殿，因为他手中持有兵器，侍卫均拔出了腰间的利刃，围在端木玦身边保护。
慕容霓裳抢在前面，指着汪直喊道：“汪直，你手持佩剑硬闯皇宫，*见圣驾，你可否知罪？！”慕容霓裳算计到，汪直一定得知自己与汪媛的是脱离不了干系，所以对自己是心中怀恨，若是自己出现在汪直的面前，一定会最大激起他的怒气，从而让汪直在端木玦面前失态，便又有了御前失仪这一条罪状。
汪直果然中计，一见慕容霓裳从内殿出来，突然提起剑指着慕容霓裳，喊道：“妖女，是你！妖言惑众，前朝慕容一族把持朝政，僭越皇权，对朝廷政务只手遮天，你居然还在后宫残害妃嫔，我今天便替天行道杀了你！”
慕容霓裳面无惧色，单手指着汪直，反唇相讥道：“大胆汪直，汪氏一族本身便是乱臣贼子，趁本宫随陛下南下，便派人刺杀，祸乱前朝不知悔改，甚至有起兵谋反之意，汪氏淑妃狂妄无妇德，对陛下的皇嗣下毒手，罪有应得，你还敢携佩剑闯宫，简直是罪不容情，来人！将大胆逆贼汪直拿下！”
端木玦看着汪直被按在地上，梗着头，问道：“汪直，朕问你，你可知罪？你若知罪，朕念在往日之情和你的功劳，饶你一死！”
汪直硬着脖颈不肯低头，尽量抬着头看着端木玦，怒目圆睁的答道：“端木玦，慕容霓裳不能留，杀了她！……杀了她！”
慕容霓裳使了个眼色给一边的左御前禁卫长狄云，只见手起刀落，汪直便再也说不出话来，被斩杀在毓庆宫的大殿之上，鲜血在将原本便是红色的地毯变成了红黑色，慕容霓裳吸了一口血腥的味道，竟然恶心的干呕了起来，端木玦连忙扶了慕容霓裳回内宫休息。
端木玦将慕容霓裳扶回了内殿的龙床之上，扶她躺下，宣召来了方林方太医，刚才慕容霓裳的样子，似乎不太像是正常见血的恶心，而是女子怀有身孕的症状，后宫皇嗣屡遭残害，所以端木玦这次极为的小心。
方林跪在床边请平安脉，一点都不敢马虎，半晌后，方太医起身，拱手向端木玦报喜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娘娘怀有龙嗣！已经月余！”
闻言，屋内的太监宫女立刻跪了一地，齐声喊道：“贺喜皇上，贺喜皇后娘娘！”慕容霓裳竟有些觉得奇怪，自己怀有身孕月余，为何刘仓没有诊治的出来，刘仓的医术她是不怀疑的，难道刘仓被人收买了？慕容霓裳立刻觉得头内轰然一响，若真是如此，自己最为信任的太医，难不成早就成了埋伏在自己身边的威胁？
慕容霓裳不是极为喜欢猜忌的人，她也不想随意的冤枉自己身边的人，便并没有隐瞒的问道：“方太医，本宫既然已经怀有身孕月余之久，为何前几日请平安脉的时候并没有察觉？”
方太医倒是一笑说道：“娘娘不必担心，娘娘的月份尚小，一般在怀有身孕四十几天之后尚才能诊断得出来，推前几日想必身子还不稳定，所以诊脉的时候肯定是发现不了的，敢问娘娘，这几日可是闻了带有少量麝香的香料？”
慕容霓裳仔细的回顾了一番，答道：“好像……浣衣局送来的衣服使用帐中香熏染过的，可能有少量的麝香。”
“这就对了，麝香本来就会掩盖怀孕的脉象，再加上月份小，所以就算是神医也难以诊治的出来，这几日麝香的味道散去了，所以脉象便恢复了往常，便也就能诊治的出来了！”听了方林的话，慕容霓裳松了一口气，看来刘太医还是值得信任的。
……
慕容霓裳怀有身孕的消息如同毒烟一般迅速的蔓延便全后宫，恐怕除了宰相府之外，没有任何人会开心，后宫的妃嫔除了嫉妒就是想尽办法谋害自己，汪太后恐怕此时正满心的怒气，至于端木玦恐怕是喜忧参半吧，一边有了自己的皇嗣是开心的，可一半又是担心这个皇嗣对于慕容家的影响，如果这是个皇子，那是否就意味着，慕容一族谋反之心就会堂而皇之。
对于慕容霓裳自己来说，也是喜忧参半的，有了这个孩子，自己如何能够在这深宫之中保得住他，慕容霓裳心中竟然生出几分怅然来，端木玦今日回宫的极早，一进内室，便看见躺在床上的人脸上竟然带着几分愁容，端木玦一愣，还以为慕容霓裳得知自己有了身孕会开心，联想到知为、知安和和心接二连三的受害事件，想必她是在担心腹中的胎儿，端木玦放轻脚步走了过去，从身后将慕容霓裳抱在了怀中。
“陛下今晚怎么这样的早？”慕容霓裳缓和了脸上的愁绪轻声的问道。
“朕想来陪陪你，还有肚子里的小家伙！”端木玦虽然觉得慕容霓裳的这个孩子来的并不是时候，可他终归是父亲，自己的骨血还是会心中难以抑制这份欣喜地。
“陛下，天色也晚了，该送臣妾回凤临宫了！”慕容霓裳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之后，慕容氏要处处小心谨慎，父亲和兄长为了长远的利益必须急流勇退，自己在后宫也要留一个谦和贤德的名声，不然端木玦一定会忌惮自己，就算是自己舍不得下手除掉自己，也会怂恿其她的妃嫔，宣华夫人的例子在先，她不能不以此为戒。
“今晚，就宿在毓庆宫吧，也陪一陪朕！”
“皇上”，慕容霓裳握住了端木玦的手娇嗔的说道：“后宫的妃嫔不能留宿帝王寝宫，这是宫里的规矩，难不成陛下是有意让臣妾知法犯法不成，臣妾可不想成为非议的目标，还想耳根子清静几日呢，况且，臣妾如今这幅身子也不能侍奉陛下了，陛下还是召幸别的妹妹姐姐，也好歹雨露均沾，绵延子嗣。”
端木玦只是闭着眼睛听着慕容霓裳的话，他真的很想从怀里这个女人身上找出一点点令他厌恶、憎恨、讨厌的地方来，从此疏远她，可是慕容霓裳却是如此的乖巧，不说错话、不办错事，将整个后宫治理的井井有条，甚至连她自己与汪太后种种件件的恩怨都不曾的抱怨和吹耳边风，还有，她是如此的温婉体贴、善解人意，比起其她的妃嫔要聪慧很多，端木玦只感觉得到，自己明明想将她宠的昏过头去，没想到最后自己竟然对她依赖到如此的程度。
“陛下，臣妾该回去了……”，慕容霓裳知道端木玦正是心中纠结之时，自己给的温柔乡，让他在这冷漠的后宫之中尝到了一丝依赖，但是他还是在纠结自己的身份和威胁，所以慕容霓裳要再加一把力，要把端木玦这块寒铁之心化成绕指柔，就算是无法百依百顺的听从，也要让自己在前朝后宫各占一席之地。
“朕今晚给皇后一个特权，留宿在毓庆宫”，端木玦欺身将慕容霓裳仰面抱在怀中，吻了她额头一下，慕容霓裳捧着端木玦的脸细细的端详着，“六郎，今晚拥着冬妹睡可好？”
端木玦很喜欢慕容霓裳称他‘六郎’，好像那是让他能够在疲惫之中卸掉沉重和烦躁的一个称呼，她的声音很温柔，称呼一声‘六郎’可以让端木玦心中柔软的不再那样的冷情，“我有些怕！”未得到他的应承，慕容霓裳柔柔的又说了一句。
端木玦将慕容霓裳紧紧地环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承诺一般的答道：“睡吧，六郎就这样的守在你身边，不要害怕！”
……
夜宿毓庆宫一晚，第二天端木玦上朝之后，慕容霓裳便起身梳洗一番回了凤临宫，自己身体好得差不多了，昨天怀了身孕的消息又散播在后宫之中，恐怕今早上请安的人会不少，她也没理由都挡回去，只能去面对。
对于慕容霓裳来讲，其实对付这些嫔妃对于她来讲是小菜一碟的，可是说服自己的父亲和兄长，长远考虑的急流勇退，暂时离开朝廷却是难以做得到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张良的境界，这才是慕容霓裳要面对的难题，要想保证腹中的胎儿顺利降生，父亲兄长必须暂时放权，让端木玦安心。
心中想着权宜之计，肩舆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凤临宫，慕容霓裳下轿，大殿的妃嫔今日倒是到的齐全，只不过少了汪媛、傅云晚、秦柳絮，四下里看去倒是空荡了许多，慕容霓裳坐在了正位上，巡视过去，下面的人还是神色各异，有盯着自己肚子看的，有心里算计事情的，还有云淡风轻的。
慕容霓裳先关心了一下苏梅雨，没想到她今日带病前来请安，“苏才人身子还未好利落，今日便来请安，真的是难得一片心意！”
苏梅雨身上还披着一件御风的披肩，颜色倒是衬得她脸色惨白些，答道：“娘娘身子亦是尚在病重，都能早起晨昏定省，臣妾亦是不敢懈怠的。”
坐在四妃最末位的温如寄起身在地中央下拜，说道：“娘娘昨日为救臣妾的女儿和心以口度药，还染上了朱砂之毒，臣妾真的是感恩戴德，此生对娘娘都无以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