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锦囊第一计（二）
第104章锦囊第一计（二）
慕容霓裳从萃赏楼出来后便走了御花园的那条路，打发了抬肩舆的几个小太监，让轻雪同自己也逛逛御花园，这秋日的季节到了，想必御花园里的各色菊花都争相开放，慕容霓裳从前倒是不是很喜欢她的素净，总觉得寡淡了不少，不如春桃、梨花、迎春那般的热闹，也不如莲花、荷花那样的纯粹，反而倒是现在很喜欢菊花的清冷高洁，在这最清冷肃杀的季节里独自开放，却不学梅花寒风中傲骨逞强，倒是能想起那几句诗来“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秋日里花朵较为单一，能在御花园里开的茂盛的也就那几种花，比起来，还是菊花品种多一些，所以宫里的花匠便精心的培育了十几种菊花，颜色各异，端木玦也是极为喜欢菊花的，为了愉悦龙颜，所以一入了秋天，后宫各屋子的小花园里也都种些菊花，也是为了讨好皇上，能让圣驾多来几次。
“皇后娘娘，您看，那绿菊真是引人侧目，奴婢进宫之前还从未见过绿色的菊花呢！”轻雪指着一旁说道。
慕容霓裳倒是很喜欢那不起眼的小雏菊，给人一种单纯美好的感觉，慕容狠下心来折了几只雏菊拿在手里，在鼻端轻嗅了几下，忽而想起来了什么一般问道：“轻雪，咱们凤临宫院子里的小雏菊都摘了吗？”
“娘娘放心吧，都摘好了，奴婢和小奴将那些摘好的花用晨起的秋露水洗过后放置在簸箕里用太阳晒干了，现在已经放在搪瓷的罐子里存了起来，待到冬季和春季留给娘娘冲泡菊花茶的。”
慕容霓裳闻后点了点头，这流程倒是她细心吩咐过得，其中一个环节一定要用求露水清洗过一次，这样菊花的颜色才会更好，每一年慕容霓裳都会留下一些小雏菊晒制干花，留到冬日也算是喝几次新鲜。
慕容霓裳和轻雪主仆二人看花看的正好，只听后面有人请安，慕容霓裳未转身就听出来来的人是珩贵人，那软糯的声音极为的特殊，每次都让慕容霓裳觉得身体有些发冷，可能男子都比较喜欢的吧！
慕容霓裳转身看去，并未仔细的瞧着程玉浓的肚子，只见她身量并未改变多少，大概月份尚不足，算一算上次陛下宠幸她也不过是一个多月的光景，所以孩子还不稳固，她也不敢多言语，怕后宫之中人心叵测的算计她，因此才隐瞒不报，慕容霓裳抬了抬手说道：“起来吧！难得今日天气好，花开的也好，虚礼就无需了！”
“不知道娘娘的身体恢复的如何，自打娘娘病了以来，陛下下旨停了晨昏定省，臣妾也不敢违抗旨意前去凤临宫叨扰，今日见皇后娘娘，倒是觉得您的气色不错，比这满园茂盛的菊花还要风华绝代！”
程玉浓一直没有什么攻击性，她只不过是个心里装着小聪明的平和的人，倒是容貌俏丽，姿色不凡，不然最初汪淑妃也不会嫉妒她，德妃也不会想利用她，可好歹这个程玉浓还知道审时度势，没有贸然的如同秦柳絮那般站错山头，不然以她的资质，不管是哪一派都不会让她活得长久，这就是所谓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哪里还轮得到现在她怀有身孕，安然的住在碧波楼。
“珩贵人可真是会说话，本宫这一颗心都被你说的高兴了。”慕容霓裳折了一朵开的极为茂盛的黄色菊花戴在了程玉浓的鬓边，微笑着夸赞道：“在本宫的眼中，这后宫的小主们才是风华绝代呢！苏才人如同白色的雏菊，清丽雅致，却不够秾丽雍容，珩贵人倒是端庄大气，就如同这大丽菊，所以趁着这好的季节尽可能的绽放吧，别辜负了这青春的韶华！”
听了慕容霓裳的话，程玉浓倒是愈发的觉得云山雾罩了，原本她在御花园中赏花，不想挨着慕容皇后，并上前搭讪的，可是为了试探慕容霓裳是不是真的得到自己怀有身孕的风声，所以才来搭讪请安，看样子慕容霓裳倒像是对她有了身孕的事情未得到风声，可是这最后的一番话，倒是极为的宽容，似乎即使知道了自己怀有了身孕，也不会怎样，看着面前与自己年纪相同的女人，程玉浓觉得她的心思比自己要深沉得多，因为她对于任何事情既说破又说不破，可真的是说者有意，听者心生猜忌。
慕容霓裳见自己的提点似乎有了些效果了，便也不想与程玉浓多站一会儿，毕竟现在后宫里不是很安宁，别让她这样一个风口浪尖儿上的人因为多说了几句话，让德妃、汪太后之流对程玉浓心生猜忌，反倒是害了她，慕容霓裳向来如此，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慕容皇后说道：“本宫逛了一圈儿也是累了，珩贵人你自己再转转吧，只是注意了身子，别染了风，毕竟入秋了！”
“臣妾恭送皇后娘娘！”程玉浓此时心中更加的肯定了，慕容皇后似乎已经猜到了自己已经怀有身孕的事实了。
离程玉浓远走了好几步的距离了，轻雪小声地问道：“皇后娘娘，这珩贵人平日里与咱们凤临宫都没什么来往，今日这么大的御花园，为何会突然上前来请安，难不成是转变了心思了，因为汪妃的事情觉得心中害怕了？”
慕容霓裳摇头答道：“这个珩贵人也算是有些小聪明，不过要是比起赵芷嫣来，这个程玉浓的小聪明还算是可以帮帮她自己，她今天没有躲起本宫来，而是上前来主动地请安，可不是为了巴结本宫了，人人自危了，而是她有了身子，想试探本宫的态度，看看本宫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若是已经得到了风声又是什么个态度，毕竟她现在身后没有什么靠山，万一本宫心存歹念，她岂不是能够提前的做好准备。”
“原来如此！”轻雪恍然大悟的说道，“看来碧波楼的这位也是不简单的！怪不得新进宫的这几位小主里，能够安然无恙，还不引人注目悄悄怀上龙胎的只有她一个人，看来奴婢一开始还是小看了珩贵人了！总觉得她说话娇里娇气的，出身也是高贵，还以为和汪淑妃是一路货色，没想到虽然矫情了些，可是还是绝顶聪明之人！”
慕容霓裳对轻雪的话未作评论，她一半说的对，一半说的不对，程玉浓虽然是很聪明，知道如何在这纷扰之时明哲保身，和秦柳絮、赵芷嫣一般投靠哪一路妃嫔，可她也是疏忽了算计，她自己的肚子能够遮掩到几时去，如果一开始汪太后和皇上就都知晓，想必汪太后还会碍于皇上的心情不敢擅自动手，可是她这样藏着掖着私下里自己安胎，一旦将来坦白之时，汪太后的气愤可想而知，若是汪太后得到了风声，没准儿一不做二不休的打掉她的孩子，汪氏怎能在这样地位不稳的时候让另一个女子生下皇子来，不过一切与她又有什么关系，慕容霓裳可是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
主仆二人正向凤临宫的方向散着步回去，迎面又遇见了一个上前来搭讪请安的妃嫔阻挡住了两人的去路，这次是令贵人温如玉。慕容霓裳见了温如玉倒是想起温贤妃来，自从端木玦撤了晨昏定省的请安之后，温如寄便销声匿迹了，也是很少见温如玉了，“令贵人这是要去赏花？”慕容霓裳倒是觉得温如玉满面的愁容，不像是散心赏花的样子，难不成是绛雪轩出事情了？还是景珍宫出了事情？
令贵人果然是叹了一口气，说道：“臣妾那里有心思逛御花园赏花，这不是臣妾的姐姐温贤妃的女儿和心公主病了，太医诊脉也看不出个究竟来，这会儿正在景珍宫里闹着呢，姐姐听闻清宁宫惠妃姐姐那里有一位专门为二皇子看病的曹太医不错，又怕丫鬟太监们失了礼数，所以这部差遣臣妾亲自走一趟，去求惠妃宣曹太医入宫来。”
原来是和心公主病了，慕容霓裳点了点头说道：“既是如此，那就快去吧！别耽搁了和心的病情！”温如玉福了福身子后赶紧又急匆匆的向清宁宫方向去了，慕容霓裳觉得自己也应该去看看和心公主，毕竟自己是皇后，所有的孩子在名义上都是她的孩子，不知道也就罢了，可若是知道了，肯定要去探望的，所以慕容霓裳当即决定去一趟景珍宫，看看病中的和心公主。
……
“母妃的小心肝儿！母妃的心尖尖！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直在哭啊！再等等……一会儿如玉小姨就回来了，一会就好了啊！”温如寄抱着孩子在地上哄着，可一贯喜欢笑，乖巧的和心就是哭闹不止，哭声震天动地的在景珍宫内回响，就连配殿都听得一清二楚的，和心越是痛苦的哭闹不止，温贤妃就越是害怕，觉得无能为力，太医还叫不准和心的病症，刚刚派小太监去毓庆宫找皇上，可是这会子陛下正在奉天室与大臣谈论要事也不敢打扰，至于凤临宫的慕容皇后，温如寄也怕请不动，没个人做主，愈发的束手无策。
里面正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外面守门的宫女跑进来说：“慕容皇后来了！都到了门口了！”
温如寄再一转身，只见慕容霓裳已经和轻雪跨进了内室的门槛了，还不等她抱着孩子请安，慕容霓裳便扶起她说道：“免礼！”连忙从温如寄手中抱过哭闹的和心，仔细的问道：“太医怎么说？”
“回娘娘的话，太医看不出来和心是怎么了！只是说孩子头脑发热，像是感冒的病症，可喂了一副药下去，反而又是上吐下泻了，还哭闹不肯睡觉起来，臣妾真的是没办法了！”温如寄哭了起来，用手里的帕子不停地擦着眼泪说道：“皇上这会子在奉天室，臣妾也不敢去打扰，还请娘娘给拿个主意！”
慕容霓裳连忙从身上解下贴身的令牌交给轻雪，吩咐道：“快去钦天监，在护国寺为和心公主上香诵经，消灾祈福，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请进来，同时在龙城城门张贴皇榜，就说和心公主重病，寻请名医，若能医好赏金百两，召集的人先带到太医院让闻太医过目一遍，等着宫里的诏令。”
“奴婢领旨！”轻雪接了令牌向外去，温如寄见慕容皇后如此的上心，也就松了一口气，好歹有人来管她的和心了。
“你去！”慕容霓裳指了一旁的一个宫女说道：“去太医院将所有的太医都召到景珍宫来，就说是本宫的懿旨！”
那小宫女跌跌撞撞的赶紧往太医院跑，慕容霓裳问跪在地上的和心公主的主治太医韩秦，“公主都喝了什么药？现在是什么情况？”
“回娘娘的话，公主莫名的发烧生热，臣开了一个清热降温的方子，没想到没起作用反而上吐下泻，哭闹不止，所以微臣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
慕容霓裳贴了贴和心的小脸，不是高烧，却也是内热，时间长了孩子脑子就会受损，问道：“脉象如何？”
“脉象洪大，就是发热受了风寒的征兆啊！”那太医果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慕容霓裳吩咐丫鬟，“药渣子不许扔，拿进来，一会儿给其他太医会诊的时候用！”
说话间，门外好几位太医都已经奉了皇后的懿旨赶了过来，院长方林、刘仓，还有曹兴义、孙德全，进门后慕容霓裳先免了他们的礼数，直接将孩子交给了方林，毕竟是皇上身边的太医，温如寄更加的放心些。
诊了一会儿脉象之后，方林示意刘仓诊一下，似乎的确有些蹊跷，曹兴义在一旁亦是跃跃欲试，慕容霓裳给了温如寄一个安慰的眼神，可她还是心神惶惶的。
“敢问娘娘药渣在哪里？”方林问道，小丫鬟连忙捧了上来，刘仓等几位太医都闻了闻，药的确是没有什么毛病，怕是换成自己，也会这样来开药服用，可是和心公主却是病情加重，正在诊治间，哭闹的和心突然之间抽搐了几下，晕了过去，吓得温如寄‘嗷’的一声差点也跟着过去了。
刘仓连忙拿出针灸包控制和心公主的病情，慕容霓裳觉得温如寄不够镇定，便令丫鬟和太监将她抬到配殿休息一下，“启禀皇后娘娘，配殿现在住着云宝林，所以只能抬到厢房去！”
“随意，先伺候好你家主子！”慕容霓裳急着盯着太医们用药，眼看着和心越发的严重。
刘仓施针之后似乎看出了几分的端倪来，再次和方林交换眼色后诊脉，这次好像发现了什么，曹兴义看着和心公主嘴角溢出的一丝白沫，闻了闻，三个人居然异口同声的说道：“是朱砂中毒！”
孙德全听了三人的话后连忙提笔开了一张方子，书写完毕后交予方太医、刘仓和曹兴义过目，三人肯定后交给了丫鬟去煎药，慕容霓裳觉得奇怪便问道：“为何一开始诊不出和心公主是朱砂中毒？”
“回皇后娘娘的话，和心公主朱砂中毒有气闷于胸口之感，而且因为年纪小有发热的病症，喝了那味降热的汤药，体内相互作用见相互胶着，气血更加的不通畅，公主便痛苦难受，刘太医针灸之后，促使血液通畅，中毒的症状便明显了，现在只要将体内的毒素清理掉，就没有大碍了，还好剂量不大，不至于伤害到公主的心智。”
一听太医们搞清楚了状况，慕容霓裳也就放心了，连忙吩咐曹兴义去厢房给温贤妃请平安脉，下一步她要考虑的便是，和心公主为何会无缘无故的朱砂中毒？到底是人为还是意外？
汤药煎好后，慕容霓裳将和心抱了起来，可和心似乎晕过去后无法进行正常的吞咽，慕容霓裳便含在口中，嘴对嘴的喂给和心公主，温如寄从晕厥中醒来后便连忙向内室跑去，一跑进内室，只见慕容皇后如此的照顾和心，心中感慨万千，立刻生出了结草衔环的报答之情，今日若不是慕容皇后，她的和心怕是生死难卜了！
半碗药喂了下去，和心慢慢的苏醒过来，慕容霓裳将孩子交给温如寄自己喂，连忙吩咐一旁的丫鬟，说道：“快去寻轻雪回来，不用贴皇榜了，就说和心公主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
慕容霓裳说话间觉得自己眼前一阵光，慕容单手扶了一下自己的头，差点晕倒，刘仓反应极快的起身一把扶住了慕容霓裳，只见她的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耳边具是嗡嗡的响声，又好像是别人说话的声音。
“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温如寄心中大惊，慕容皇后若是在她宫里出了事情，那她可是担不起这份罪责，刘太医一手托着慕容霓裳的身体，一手搭在她的腕间诊脉，些许后说道：“朱砂中毒，想必是刚才在喂和心公主吃药时染上的，再去煎药！动作要快！”刘仓将慕容皇后抱起来往配殿跑去，也管不得是不是云宝林住的地方，因为慕容霓裳本身因为旧伤服药，若是沾染了忌讳的朱砂，恐怕会对身体不利，所以刘仓心中有数。
刘仓抱着慕容霓裳一进润和斋吓了云宝林和丫鬟莺莺一跳，“慕容皇后？！这是……这是怎么了？”陆纤云吓得期期艾艾的问道。
“宝林快去烧一壶开水来，再要几张干净的帕子来！”刘仓将针灸的银针在火上烤了几下，然后开始在慕容霓裳身上施针，紧急时刻也顾不得君臣之礼，男女授受不亲这些桎梏的理解来，将慕容霓裳的衣裳解开，便在她的穴位上插了几根针。
刘仓又在慕容霓裳的中指指甲缝中扎破一个伤口，没一会儿，便有源源不断的黑色的血液流了出来，直到那流出来的血液都成了鲜红的颜色来，方才取下了慕容霓裳身上的银针，刘仓取干净的热水将放血过后的伤口擦拭干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慕容皇后体内的少量的毒素被放了出来。
“皇上驾到！”门外太监通禀，端木玦几步便迈进了景珍宫的内室，大臣们一从奉天室出来，门外的侍卫便通禀说和心公主重病，不过慕容皇后已经下懿旨派遣太医会诊，并发皇榜召集名医诊病，在护国寺也上了香火，端木玦听闻后就急忙的赶到了景珍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