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喝醉了
他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王舒语刚准备放下酒杯的手怔了下,不免抬头去看他,静静的等待下文。
他笑了笑,接着说:“无怪李娘子觉得突然。只是这凶犯手段实在拙劣,不堪调查,且衙役不过盘问几句,她们便鬼哭狼嚎的,不敢再做任何狡辩,一时间将所作之事全盘招供出来。”
“她们?”
王舒语还在回味这几句话,生出许多疑窦来。
“哦,是李掌柜,她的小姨是帮凶。”
“事情真有如此简单?”
她与李掌柜也有过几面之缘,李掌柜从最初见面时,就丝毫不掩饰她对自己的排挤与厌恶。之后二人也是无甚牵连。虽然关系冷然,但仅是为此,李掌柜真以至于要把书店都给烧了么?
骆明笙不以为然的将酒顾自满上,又将她面前的酒杯倒了半杯,抬手遣退了空蝉。悄无声息地,空蝉又踱回了屏风下,复又拿起笛子,轻清的乐声逐渐地蔓延开来。
他若有所思的举起酒杯,在嘴唇边停了好一会儿,不紧不慢的启声:“李娘子难不成还想牵扯起这事?”
王舒语摇摇头,倘然此事尚有幕后指使者,以她一人绵薄之力,所费的精力倒不如全心去筹备书院的教材。为书店留个好名声而骆夫子所言,也颇有几分劝谏她的意思。
她微抿了一口酒,转了话题:“那位女子是?”
骆明笙扬起唇发出一声爽朗的笑,揶揄起来:“没想到李娘子也如同这茶楼里数公子一般,也喜欢谈论美色?”
王舒语被他逗笑,一双笑眼弯弯,唇角勾出两个深深的笑靥,很是可爱。
“我也没想到骆夫子也会悄悄将如此尤物金屋藏娇!”
她一点也不示弱,机灵的调笑起他来。
落拓不羁的模样,与屏风后一直婉然吹笛的空蝉自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对比。
骆明笙又将酒满上。
二人推杯换盏之下,骆明笙也略有了醉态。王舒语也酩酊起来。见此,她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就势告辞道:“骆兄,今日你我二人相谈甚欢,不过天色将晚,酒意亦浓,不如改日再会。”
骆明笙点点头,起身送她下了楼。
再回到屋内,空蝉早去了那恹恹的姿态。端跪在地上,不同于其他女子,一双勾人的凤眼里没有半点娇媚,反倒是比起楼下那些八尺男儿萎靡的眼底里,还要更为坚定凛然的神色。
骆明笙也霎时没了方才微醺时放松的姿态,他冷冷的盯着空蝉,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仿佛早前那个把酒言欢,笑意满面的人并不是自己一般。
现在的他,神情冰冷,面目之中重重的笼着浓重的淡漠。看不出半点平日温润如玉的骆夫子的模样。
“可记住了她的相貌?”
骆明笙问,一边将本用来遮阳的幔帐掀起,明月高悬,寒风掠面,行人寥寥。但西子楼却不减浩大声势,反而在这略显诡秘的岑寂当中,热闹达到了巅峰。
他缓缓垂目,正好看见独行在夜路之中的王舒语,在这四面临着高楼的道路上,由明朗的月光反照出的巨大的阴影覆在她单薄的身子上,显得更为柔弱、不堪一击。
“是。”
空蝉的声音就如她的名字一般,空灵清脆,像松竹林里偶一响起的蝉鸣。
空蝉的柔与刚,总是相结合的十分好。那张妩媚温柔的脸上,多的是那一抹杀手该有的机巧。瘦削纤小的身躯却深懷了非同小可的武力。
可每每看向她们,骆明笙总会在他的眼神里带上几丝审阅,对自己培养出来的手下,除了她,他从未觉得满意过。
“改日将浮桥带来。”
空留下这声吩咐,他便悄然消失了。
空蝉没有速即起身,她的心口被刚刚的话堵住了。她不甘心,不甘心为何自己如此竭力去习武,学艺傍身,可在他心底里,却究竟不如浮桥。她渴望受到主人的重用,好让她以报仇血恨。
同样独身留在屋内的,还有李玄琅,已更换了一两盏烛灯,他却尚未等到自己心尖上的人儿归来。
听闻今天骆明笙的人为王语舒解围一事,他却对他生不起半点好感,况且她这两日晚归都是因与骆明笙饮酒。
他想劝她万事小心。
—也同样对骆明笙,要提防着点。
—吱呀
一声门响。王舒语推门进将来,抬眼就与李玄琅相对视起来。
此时更声正好响起,一更了。
“玄琅....?”
她双颊泛了点霞红,带着浓郁的酒味。他不喜地皱紧眉毛,移身走近她。
王舒语虽然醉了,但意识仍十分清晰,此时分明识清了眼前之人,她便放下了十足的防备,疲倦席卷而来,她身子一软,顺势倒进了他的怀里。
她很轻,但李玄琅还是不及反应,后退了几步,忙乱地抱住她。
王舒语像只怠懒的小猫儿一样,呻了一声,带着一个欠伸的动作,模样十分动人。他痴痴的盯着怀中的人,一种占有欲在他心中油然生成,不觉中他紧了紧臂。
在轻易的触碰到她皮肉下分明的骨头后,他这才发现她是多么瘦小清癯,就像一朵嬴弱的小花,仿佛他再动用几分气力,就能将她摧伤。
不舍与自责填满他的整颗心。他拦腰抱起她,径直走向床边,动作极轻柔的将她安置在床上。
他抚着她额前的细发,一遍又一遍的感知着她的温度,他好像已经习惯了那酒味,没再因为她身上的气味感到不适。
王舒语安然寐着,单薄衣衫下的胸脯很有规律的起伏着,不时带着几句闷哼。
他打来一盆水,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