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强弱
叶孤城瞥了他一眼，问道：「风信子，交代你的事办得如何了？」
「叶大爷，您催得这么紧，我哪敢不办妥？」风信子笑着，跷起二郎腿。叶孤城对他的调笑不予理会，相处两年，他早已习惯风信子那看似随意和不正经的外表，实则心思缜密，笑里藏刀。看到风信子，叶孤城不禁想起了陌离身边的那位——落侠衣。
落侠衣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已有多载，自叶孤城接任祸水军统帅之位后，便时常听闻其大名。统领一国之军，祸水不仅需掌握天下各国的情报，亦需密切关注江湖中的任何风吹草动，因为江湖中众多大帮派与门派与朝廷之间往往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任何门派或行会的重大举动，背后往往都离不开朝廷的影子。
落侠衣的背景并不复杂，他出身于逍遥门，但因生性热爱自由、不拘小节，无法忍受师门繁多的规矩，故在师门正式发布通令之前便毅然离门，独自闯荡江湖。出道八年间，他挑战了三十八个门派和行会的顶尖高手，凭借日益精湛的武艺和对武学的深刻领悟，赢得了三十二场胜利，仅败于五场。然而，若让人知晓他败给了玄武门、幽月宫、荆寨、长乐帮、暗花会这五大门派与行会的领袖或长老级人物，落侠衣的名声定会更加显赫。
但人红是非多，名声与危险总是如影随形，特别是在这个动荡不安的武林世界。只要有实力、有名气，就难免会遭遇络绎不绝的挑战者。落侠衣是个聪明人，他只是轻描淡写地提及自己败给了这五个门派与行会，却并未详细透露是败在谁的手下。
从陌离口中了解了与落侠衣相遇、相识、相交的过程后，叶孤城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不对。叶孤城是个注重实际的人，这不仅体现在他对杀手职业理解的深化上，更体现在他为人处世的态度上。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从不轻易发表意见。
叶孤城觉得有些蹊跷，但并非怀疑落侠衣的动机不纯，而是感觉在某个环节上似乎缺失了一些信息，将原本连贯的事情切割成了两段。
“关于大周是否对唐国有所行动，目前尚无确凿证据，但据线报，武则天曾前往武穆王府，会见了周俊。”风信子神色凝重地说道。在正事上，尤其是关键事务上，他从来不敢有丝毫懈怠。而叶孤城突然想要调查长安那边的情况，显然是他已经收到了某种风声。
“这一点我已知晓，我要你查清楚的是，武则天和周俊在会面时到底交谈了些什么。”叶孤城的脸色骤然变得冰冷。
“武则天两年来首次亲临武穆王府会见周俊，此举显然打破了他们两年来刻意维持的微妙平衡，说明他们之间必定有着非同寻常的联系。武则天和周俊的密谈，无旁人在侧，且被严令不得靠近，但我通过买通武穆王府的一名下人得知，武则天离去后，周俊似乎有了变化。”
“何种变化？”
“气质。以往的周俊，总是一副病弱之态，眼神空洞无神，但在武则天造访之后，他的眼神中似乎焕发了生机。我猜测，定有某件令周俊极为期待的事情发生，才让他重拾了往日的神采。那么，这件事情究竟是什么呢？”风信子故作神秘，他向来喜欢从微不足道的线索中抽丝剥茧，得出最精确的结论。
“说。”叶孤城语气生硬，他向来不喜故弄玄虚。
“周俊在成为武穆王之前并无异样，但自他率领的军队在乌迈国流云军和与唐国的两场战役中惨败后，他的人生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此一蹶不振。作为一位杰出的军事统帅，却遭遇如此凄惨的经历，实在令人扼腕叹息。”风信子摇头晃脑，叶孤城瞪了他一眼，他顿时一个激灵，收敛了神色。
“转折点在于他战败，每一位热爱战争的统帅都是为战争而生，为战争而活，正如一位武林高手，天生就属于江湖一般。因此，我推测武则天定是与他谈论了出征之事。结合你所得到的情报，我推断，大周有意再次攻打大唐。”
对于风信子一番冗长的分析，叶孤城只抓住了最后一句，而这也正是他需要的，足以解释这段时间长安城和雁荡山异常动静的原因。
早在两个月前，叶孤城便收到了一则绝密消息，称大周或将有所行动。这消息是由一位神秘人送来的，整个过程平淡无奇，神秘人从头到尾未露真容，只是将一张纸递给他后，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叶孤城曾试图猜测这位神秘人的身份，但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与这位神秘人或其背后的组织有何关联。然而，对于这等绝顶高手亲自送信，叶孤城并不认为这是个陷阱，因为若是陷阱，其规模未免过于庞大。
一位绝顶高手，若置于江湖之中，必然是震慑四方的霸主级人物。仅仅用来传递消息，那这位神秘人背后的指挥者未免显得过于奢侈浪费。要知道，即便是号称皇宫内高手济济的大周，也不过仅拥有一位绝顶高手和数十位一流高手罢了，就连武则天也不会轻易也不敢派遣一位绝顶高手来执行送信这样的任务。
简短数语，却在叶孤城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大周若要对唐国采取行动，以当前的唐国实力，根本无法与大周抗衡。当年唐国与大周的一战，之所以能取得胜利，除了李长安在背后精心策划了所有战略计划并展现了卓越的将才能力外，最关键的一点是陌离的祸水军在关键时刻的参战，这才使得周俊心灰意冷，蓝月军一溃千里。
然而，如今祸水军尚未完全整合，唐国也失去了李长安的庇护，仅凭全能但不够精深的修谬和沙场战将李洵，根本难以抵挡大周的熊熊战火。
周俊虽然颓废了两年，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才能还停留在两年前的水平，也不代表没有了周俊的蓝月军整体战斗力会有所下降。相反，经过这两年犹如闭关修炼般的潜伏，一旦周俊再次踏上战场，叶孤城深信他能够与如今的陌离在军事上展开激烈的较量而不至于处于下风。
在周俊离开后，蓝月军由修罗接管，在修罗的卓越领军才能得到充分发挥的情况下，蓝月军的战斗力呈现出爆炸式增长。与现在的蓝月军精锐相比，两年前的蓝月王牌军充其量只能算是预备役。
大周并非只有蓝月军这一支能上战场的军队。与起到突击作用的蓝月军相比，驻守在边疆的几大军队足以横扫唐国与亚瑟。但武则天一再让蓝月军出征，除了不便调动驻守边防的军队外，更重要的是想帮助周俊实现心愿。
叶孤城转身面向厅外，此刻的阳光正是一天中最炽烈、最灼热的时刻。他缓缓向外走去，步伐看似缓慢，实则一步跨出便是三丈之遥。在风信子几次眨眼之后，厅外早已没有了他的踪迹。
山风灌满了他的长袍，周俊身着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屹立在高台之上。雁荡山的蓝月军总部所有军士站在高台下，微微仰头凝视着他。站在那里的，是蓝月军的灵魂，是蓝月军的骄傲，是蓝月军如神祇般的存在。
无论他曾经经历过多少失败，无论他如今遭遇何种困境，他始终都是蓝月军的魂。人若无魂则无法生存，军若无魂则无法战胜敌人。也就是说，人失去了灵魂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军队失去了灵魂，也就无法打败敌人。周俊就是他们的魂，有了他，蓝月军将势如破竹，灭掉唐国，指日可待。
“告诉我，你们矗立于此，究竟为了什么？”周俊那冷漠的声音穿透队列的每一个角落，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耳畔，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肃杀之气，正如他身着的黑色斗篷，给人一种在黑暗中飘忽不定的神秘感。
“战！战！战！”蓝月军上下十五万将士手持长兵，重重敲击着地面，一阵阵轰隆的沉闷声响与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在雁荡山间回荡。
周俊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很好。两年前的耻辱，这次我们要让唐国连本带利地偿还。失去了李长安的唐国，注定将成为大周版图的一部分。”
“攻克唐国之后，我会离去，到时候蓝月军就靠你们了。”周俊略显疲惫地坐在椅子里，目光扫过身前站立的几位蓝月军将领，而他的眼神始终停留在修罗的身上。
这位年轻有为的将领，身上有着他过去的诸多影子。在蓝月军所有同龄人中，唯有修罗最得他赏识。修罗沉稳、谨慎，制定计划总是从大局出发，尽管这可能会让他错失许多先机，但最终的结果总是符合他的预料。
除了卓越的指挥才能和统兵能力外，修罗在练兵方面也是出类拔萃的。他能让现在的蓝月军整体实力超越两年前的精锐部队，这样的练兵能力无疑让周俊深感欣慰。李长安有李洵，因而有了流云军和长安军；而他周俊有了修罗，蓝月军早已今非昔比。
但周俊对这些并不太在意，毕竟任何一个出色的将领都是爱兵如子的。这些将士都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又怎会轻易割舍呢？无论以后蓝月军是否再属于他周俊一人，只要有修罗在，蓝月军就绝不会被其他军阀势力所吞并。
蓝月军的定位是出击，类似于前锋的角色。而十多年前武则天篡位成功，正是这支前锋部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入长安城。能将一支军队定位为出击类型，说明这支军队除了速度之外，战斗力也是不可或缺的。但同样地，这样的军队数量也是最少的。
驻守边境的几大军队人数都保持在二十万到三十万之间，而蓝月军的人数则一直稳定在十万到十五万之间。在这十五万军队中，真正具备战斗力的不过十万人。与其他几支大军阀相比，蓝月军的战斗力人数显得相对较弱。